布鲁斯想要挣脱,但他一动也不能动,身体软的像无力的海绵,仿佛被人轻轻一推就会显示出他的卑微和无能。他的恐惧,他的最深层的恐惧控制了他的身体,使他跪倒在恐惧脚下,这是无意识的,否则他还会站起来,用魔杖了解了这群假面幻化的恶魔,然后找到吉拉德,将他交给魔法国会,接着和拉尔斯回去继续做正常的工作。但他现在却显得如此无能,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似乎连布莱克也没有来,难道他也不信任自己了吗?
联想使他变得越来越渺小,而黑暗变得越来越浓烈,如同沾染上导火索的炸弹般,即将要爆炸,而他将葬身在这火光之中。吉拉德,现在应该叫他查克斯,站在假面的最后,狂妄地大笑,他戴上斗篷,扬长而去。
“我说过,侦探游戏需要结束了,丹尼斯先生。”他的最后一句话抛出。
人群越来越近,仿佛是直压而下的乌云,遮住太阳,也遮住布鲁斯心中仅存的微不足道的希望。它们的喃喃细语已经变为邪教一般的念念有词,最后变为刺耳的尖叫,他现在就置身在这尖叫之中。
布鲁斯呼喊着所有人的名字:“拉尔斯,冥王,尼尔斯,诺里,诺曼,还有布鲁斯。”他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因为他自己的魂魄仿佛已经不在了,有的只是他自己无法控制的行尸走肉。他竭力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因为只有他自己可以帮忙,这是毋庸置疑的。
布鲁斯在那一瞬间,似乎脱离了身体,他再次来到那片迷雾之中,那次的房间,两个人的谈话,再一次的显现。但这次两人都清楚了,一个是吉拉德,另一个人,一个满头白发,瘦长的身子,身着黑色修身道袍,眼睛锐利的男人。他手上戴着一个镶嵌血红色石头的戒指。布鲁斯转念一想,高唱者好像也戴着这个戒指。
(没错,就是我)
意念再次被拉回,布鲁斯回到了那个已经小到微不足道的圆中。
吉拉德消失了,留下了他自己在这里等死,他继续呼唤自己的名字,呼唤逐渐变为一种病态的祈祷,就如同死刑犯死前所做出的忏悔。“灵魂”们不断靠近。布鲁斯的心中感到有一丝火苗,但这火苗无法燎原,它只能封存在他自己的心里。
拉尔斯和尼尔斯站在黑雾之外,看不到黑雾里的布鲁斯,浓重的黑暗使两人感受不到任何关于布鲁斯的气息。尼尔斯想用手杖伸进黑暗探查一下,但是手杖如同进入了虚空一般,什么也碰不到。府邸外传来淅沥的雨声,突然一阵雷声,伴随着鸟尖利的嚎叫。
“雷鸟?但,怎么可能,法国巴黎上空不可能出现雷鸟!”拉尔斯望向窗外那个金色的身影,有些怯懦地说。
“任何人都会恐惧雷鸟,但我看出来你的恐惧更有深层意义,你因为雷鸟经受了什么?”尼尔斯不断用手杖敲击黑色的墙壁一般的黑雾,说。
“都过去了,”拉尔斯的眼中显出一丝坚毅,“现在救出老布和其他宾客,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他拿出魔杖施展咒语。
“你是代替人进来的,跟丹尼斯先生一样?”
“嗯哼,受人之托,被迫如此。”拉尔斯微微一笑,接着继续施咒。
“我没有魔杖,我只是个知识分子,所以,我只能提供文字符号方面的帮助,不过,在抵抗黑暗方面,的确不如你啊,小子。”尼尔斯气喘吁吁地放下手杖。
“我们无法帮他,他只能靠自己了。”尼尔斯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嗯,”拉尔斯站直身子,“但我们可以在这里守候他。”
布鲁斯感到那火有了形体,他似乎可以控制他了。但他感到一丝疼痛,黑暗压得越来越紧了。布鲁斯大吼一声站起身来,他感觉灵魂获得了新生,自己所在意的,所爱的人的身影都在他的周围站着,这些幽灵的不信任在此时已经显得微不足道。幽灵的力量在减退,黑暗在消退,因为自己不需要信任他们,也不需要被信任,他只需要对自己信任。
黑暗如同破碎的镜子,在布鲁斯面前开始裂缝,他正视了他内心的恐惧,而那个胆怯的他在他面前裂成碎片,最终消隐无踪。幽灵们尖叫着消失了。拉尔斯和尼尔斯出现他眼前,而这一幕显得尤其亲切而熟悉。
“我的老天……”拉尔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还以为会更久。”
“我会回来的,无论遇到什么。”布鲁斯朝他眨了个眼。
“怎么样?”布鲁斯问。
“没有人,仿佛压根就没人来过最近。”尼尔斯敲了敲手杖。
三人朝楼梯走去。
布莱克脚下的走廊恢复了正常,他飞奔而下,迎面撞见布鲁斯一行人。
“真是险。”布莱克长舒一口气。
“冥王,我总会回来的。”布鲁斯笑了起来。
“你们那里没有人?”布鲁斯的笑容停滞,他问。
“没有,和你们一样。”布莱克皱着眉头回答。
“所以说,该做个了解了。”布鲁斯说,“拿好自己的防身的东西,我们去找愚蠢的府邸的主子。”
“不过这种事不需要高唱者大人亲自解决了吧。”一个声音回荡在楼梯口。“你们这是自取其辱,换个词,自取灭亡。”吉拉德缓慢走上楼梯,像看着一群蝼蚁一般,露出可怕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