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如何判断事情真假的？因为你在学校是这么学的？还是因为你以前听过类似的说法？虽然我们大脑能记住大量的信息，但当判断事情真假的时候，我们却并没有充分利用它们。我们的大脑常常偷懒地用“我听过这句话吗”来代替“这句话说的对吗”，但这种偷懒有时候是错的——比如，某句话明明是假的，但你听太多次了，你下意识以为这句话是真的。这种情形被称为真相幻觉效应(illusory truth effect)——人们倾向于相信他们多次听到的信息，即使人们可能知道他们听到的是错的。尽管人们可能已经将正确的信息记在脑中，但多次的重复让他们认为错误的信息是真实的。在本文中，我们将讨论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以及这会如何影响你。

重复让人们信以为真

你最近吃的最后一顿吃的啥？这个问题应该很好回答，因为你有强大的记忆能力。我们的大脑每天会记住许多信息，比如风景、声音、想法、概念，当我们需要的时候，它们就能及时地出现在我们的脑海中，帮助我们做出决策、获得奖励等等。读书时，记忆帮我们记住前一章节的内容、书中的人物关系等；玩游戏时，记忆帮我们记住游戏规则、上次失败的操作等。就在你读这篇文章的时候，你的记忆也在工作，来储存你自己的想法和理解。

这种强大的记忆系统一般是好事；但不尽如人意的是，我们的记忆系统并不完美。记忆会忘记，就像东西放错位置找不到了。记忆会记错，就像我们考试的时候把对的改错了。记忆也会偷懒，比如真相幻觉效应，它会让你不假思索地相信你听了很多次的事情——比如，一个人听了10次“从小喝到大”这样的虚假陈述，另一个人只听过1次，前者更可能认为这是真的。重复的事物不一定是真实的（无论你说多少次，你的妹妹都不是怪物！），但是重复可以让你觉得这是真的。

真相幻觉效应：当人们反复听到它时，人们更有可能相信。

你或许会想：“这肯定是那些天天看营销号的人才会信的！我读书多，不会被骗到！”——不一定哦！即使你知道某些信息是假的，真相幻觉效应也会起作用，让你轻信诸如“鸸鹋已经灭绝了”或者“显微镜能看见星星”等。多次听到虚假的信息也会让人们更容易相信，即使他可能已经学过这不是真的[2, 3]！

不同年龄有区别吗？

之前研究真相幻觉效应的实验大多数是在成年人身上开展的，对儿童相关记忆错觉的研究乏乏。但这部分研究不可或缺：通过对比儿童和成人的结果，我们可以更清晰地知晓大脑在发育过程中是如何变化的。这正是发育心理学家的日常研究内容——研究人的思维如何发展！为了研究大脑是如何出现真相幻觉效应的，我们提出了这些问题：儿童是否也有真相幻觉效应？如果有，什么时候就出现了？如果没有，是什么让我们建立起 重复 和（所谓）真相之间的关联？

如何进行实验？

首先，我们需要判断儿童是否也有真相幻觉效应。我们选择5岁、10岁的孩子和成年大学生作为比较的对象。选择5岁作为最低年龄，是因为大多数5岁以下的儿童无法理解实验的基本原理。

接下来，我们需要列出一些真真假假的句子，并设置了不同的判断难度。我们选择了一些关于大自然的知识，其中有些句子比较简单，5岁的小孩也能轻易分辨；另一些句子就稍微难一些，可能只有10岁的儿童和成年人能分辨（中等难度）；最难的句子或许连成年人也难以分辨。我们总共设计了48个句子，表1列出了不同难度的一些例子。

表1-本实验所用的真实和虚假信息的几个例子。

最后，我们需要知道人们对这些表述的判断。这是最简单的——问就行了！这个实验中，参与者们在看到句子后，只需要回答“真”还是“假”，以及他们对自己的判断“非常确信”还是“不太确信”。

于是，实验开始，参与者会被告知接下来的有些话是真的、有些话是假的，然后会通过耳机听24句话（12真12假），并告诉实验人员自己觉得刚刚的描述“很有意思”还是“没什么意思”（只是让他们在听的时候能有些事情做）。

听完24句话之后，参与者会完成一个解谜游戏，让自己的思绪短暂地脱离刚刚的描述。大约1分钟后，他们会重新聆听所有48句话（既有刚刚听的24句，也有没听过的新的24句）。参与者需要告诉实验人员，自己听到的每句话是真是假，以及自己“确定”还是“不确定”自己的判断（图1）。

图1 - 在我们的实验中，朗读机器人会向参与者朗读不同的句子，参与者然后判断真假并选择自信程度。

我们发现，不论年龄，人们都更倾向于认为多次听到的话更可能是“真”的（图2）。换句话说，不论被重复的内容是真是假，多听几次都能让不同年龄的人更相信一个描述是真实的，而且即使5岁的小孩也会出现这样的效应，这在先前的研究之中尚未发现过。

图2 - 不同年龄组中，认为听过的和没听过的句子是真实的百分比。 不论年龄层次，人们一直认为听过的话（用橙色表示）相比于没有听过的话（用蓝色表示）更真实。这意味着，真相幻觉效应对小孩和成年人一样的起作用。

另一个有趣的发现是，不论先前听过的话的理解难度如何，只要他之前听过，人们就倾向于更相信这句话。也就是说，即使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多次的重复也会让他相信“黄蜂能够创造蜂蜜”，即使许多小学生都知道，正确的答案是蜜蜂。

我们的研究意味着什么？

我们研究的一项主要结论是：“重复”和“真实”之间的关联，在生命的早期就建立起来了——按照我们的研究结果，这种关联最早在5岁的儿童身上就会出现，在10岁儿童或是成年人身上依然保持。我们也发现，人们倾向于相信多次重复的描述，即使他们应当知道这些描述是虚假的。先前已有一些其他研究也发现了这一点，我们的实验成功的复现了早先的发现。

总结来说，发育心理学家经常会开展诸如此类的记忆研究，来帮助我们了解儿童如何学习，以及什么样的因素会影响他们认为的真实和虚假。实际上，我们生活中许许多多的事物都是在不断重复着的，这既包括了电视广告，也包括朋友告诉我们的有趣的故事。然而，正是由于世间万物真真假假，因此我们有必要了解重复是如何影响我们记忆信息的。

更多信息

原文：Fazio, L. K., and Sherry, C. L. 2020. The effect of repetition on truth judgments across development. Psychol. Sci. 31:1150–60. doi: 10.1177/0956797620939534
作者：Raunak M. Pillai, Carrie L. Sherry, Dr. Lisa Fazio
编译：小鱼

参考资料

[1] Dechêne, A., Stahl, C., Hansen, J., and Wänke, M. 2010. The truth about the truth: a meta-analytic review of the truth effect. Pers. Soc. Psychol. Rev. 14:238–57. doi: 10.1177/1088868309352251
[2] Fazio, L. K., Brashier, N. M., Payne, B. K., and Marsh, E. J. 2015. Knowledge does not protect against illusory truth. J. Exp. Psychol. Gen. 144:993–1002. doi: 10.1037/xge0000098
[3] Fazio, L. K., Rand, D. G., and Pennycook, G. 2019. Repetition increases perceived truth equally for plausible and implausible statements. Psychon. Bull. Rev. 26:1705–10. doi: 10.3758/s13423-019-016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