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面煮到一半,突然没有燃气了,眼看着就要吃到肚子里的午餐,就这样戛然而止。鼓起勇气敲开了素未谋面的邻居家的门。虽说是对门而居,却从来没有见过对面住的是怎样的人。开门的是一位穿着睡衣的阿姨,面容和善。我说,阿姨,能不能借用一下您家的电磁炉,我煮面煮到一半没有燃气了。阿姨说,把锅拿过来用燃气煮吧,这样多方便。
我屁颠屁颠地把锅端了过去,阿姨帮我把燃气灶打开,站在厨房门口和我聊天。看到锅里只有几块西红柿,她打开冰箱洗了一些青菜一个劲地往我的锅里扔。临走的时候,还硬塞给我一个刚刚煮好的玉米。我觉得我真是赚大了,一边吃面一边偷着乐,哈哈。
住在城市的楼房里,总会想念以前在农村的日子。尤其是在姥姥家,邻里和睦,互帮互助,热热闹闹的。姥姥是个很爱分享的人,每次有什么好吃的,姥姥总是拿去分给左邻右舍,蒸了包子分一分,包了水饺分一分,哪怕是小点心,都不会忘记左邻右舍的小孩子。正因为如此,周围的邻居也会记得姥姥的好,吃饭的时候,突然有人端来一碗粥一袋菜都是常有的事。
那时候的我,有点不屑姥姥的行事方式,我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又或者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以给予别人的,所以总是独来独往。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有时饿到极点,没有钱买吃的,也固执得不去敲任何人家的门,强迫自己睡觉以此忘记饥饿。
记忆最深的是有一年春节,在大伯家过。大伯母说,你爱吃韭菜煎鸡蛋,我去地里割点韭菜做给你吃。我惊讶于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伯母竟然记得我的喜好。尽管我并不愿意去靠近别人,还是会有人默默地打心底里关心我。
还有一年冬天,我在镇上的饭店打工。夜里回家,冷得睡不着觉,迫不得已去了姑姑家。平日里看起来高冷的姑姑给我煮了一碗鸡蛋面,我边吃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融化了。
在这些事情之前,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爱你的人就该主动走向你,给你温暖,拥你入怀。可是,我忘了问问自己:你有给过别人爱你的机会吗?过去的很多年,我一直倔强而孤僻地活着。我不记得是过去的哪一天,突然开始就改变了。总之,从那个时刻开始,我好像才真正与周围的世界产生了联系。
因为某些原因,我缺失了很多爱。但也正因为这些原因,我得到了更多的爱。总有几个永远也不会讨厌我的好朋友,总会遇见在困难里拉我一把的陌生人,也有三五位良师指引。
如今在偌大的北京,也不觉得孤单。在背包里会发现闺蜜塞进去的好吃的,在公司里遇到了好的领导好的同事。总之,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了,每天都充满感激地前行。
小区楼下的小公园,有一大片瘦瘦弱弱的月季花。今天路过的时候,有的枝条竟然开出花来。是红色的,红色的花朵在细长的枝条上摇曳着。有那么一瞬间,好像穿越回到了过去。记忆中的院子里,有一大株黄色的月季花,很多很多年了,每年都开得热烈而旺盛,整个院子里都溢满芳香。
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月季就在。每年秋天,奶奶会把多余的枝条剪掉,只留下粗壮的枝干。春天来临的时候,就会有新的枝桠冒出来,然后生长,开花。后来,家里的很多东西都被人拿走了,也有很多人想要移走那株黄色的月季,我一直不让。
再后来,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月季花依然会穿过杂草兀自盛开,年年都是如此。
每个人的记忆里都有关于家的名词,在我的记忆里,那颗永远有着旺盛的生命力的月季,是最鲜明的一个。大抵也是因着这样的一株植物,我更加坚信苍凉里一定能走出繁华来。
今天的北京一扫往日的阴霾,风和日丽,真是个好天气。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