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那时)
困居小记
学校放假两天。学生们如退潮般散去,有的奔向附近炊烟袅袅的村庄,有的钻进湖汊里随波摇晃的渔船。教师和工友们也陆续离开——本地人自不必说,就连淮阴、南京的同事,也拖着行李挤上吱呀作响的渡船。
校园骤然陷入寂静。无人声,无鸟鸣,连风掠过草叶的沙响都显得刻意。我们几个实习生蜷缩在校园西北角的旧草屋里,左边是杂草疯长的小沟,后面是野草蔓延的旷野,中间只隔着一道浑浊的水沟。
困居于此,倒像被囚禁在千年古刹。白日里,阳光斜斜地爬进窗棂,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到了夜里,月光冷清地铺在草席上,偶尔传来远处野狗的吠叫。
尤其是我,终日裹在被窝里,像只冬眠的兽。大仲马的《基度山伯爵》被翻得卷了边,可那些复仇与救赎的故事,在这样死寂的时空里,竟显得格外遥远。手指在书页上机械地移动,眼睛却盯着屋顶的草茎发呆——它们早已枯黄,却仍倔强地纠缠在一起,仿佛在嘲笑我的无所事事。
偶尔,隔壁的同事吹牛的声音传来,还有门隙间透进来的烟缕。看着烟雾在昏暗的屋里盘旋,最后消散在漏风的窗缝里。话题总是很快枯竭,于是又各自回到被窝,继续与漫长的寂静对峙。
这样的日子,像被按下了慢放键。时间黏稠得令人窒息,每一秒都拖沓得如同跋涉在泥沼中。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已成了这方寸之地的囚徒,连思想都生了锈。
窗外,小沟里的水依然缓慢流淌,仿佛在提醒我:世界并未停止转动,只是我,被困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