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的秋,落尽余生的枝丫

秋天风从天边吹下来, 像无边流淌的大河,“哗”的一声,漫过干涸的大地,穿过不息的人群,带起细碎的尘埃,又漫天远去。

把一个人的情绪,吹落到另一个人的心里,把一座城的墨色,落尽另一个城的暮光。一阵风起,吹起一群人的天涯,一阵风落,落下谁的一生。

秋天里 ,最深入我心的,不是绚烂多彩的叶子,一层层的堆叠在起伏的山峦,像是蝴蝶斑斓的翅膀;也不是一线秋阳,星光般穿过层层树荫射下来,让人目眩神迷的沉醉,带来一场岁月的重旅。

秋天里,最让我沉醉的,是那一阵突如其来的凉风。在某个地方  在某个时间,忽然的,吹起了心的起伏, 绽开淡蓝色的裙角,带着墨色的流云,吹落一轮夕照,层叠了江面的涟漪。

时光转瞬即逝, 好在季节从不背弃人心,春季来的芳菲,夏季来的炽烈,秋季带着些许凉薄,冬季是一场无声的沉湎。

每个季节的色彩,被每个人的心境反复粉刷着,层层涂抹着,愈加沉甸甸的,透着生命的欲望。

哈尔滨的秋季,来的有些凉薄。 这个在北方以北的小城市,有着落魄的俄式贵族的风范。

高大的建筑,还残存着巴洛克的恢弘。只是经年的风雨侵袭,那些宏大的门头层顶的接洽处,生出了道道的罅隙。又多有零星的杂草生成,秋风里,枯黄的枝叶单薄的立在穹顶之上,瑟瑟抖动着,配着落日的余晖,像极了一场盛世转衰后的悲凉。

秋季的松花江,水流从遥远的地方一路淌下来,侵染了岁月,穿越了四季,走到这里,仿佛已经疲惫不堪,渐渐的慢下来,江水犹疑不定,仿佛前路不明,亦是心灰意冷,水色渐渐凝碧,入手寒凉。几只沙鸥零零星星,孤孤单单的顺着江水的方向,像落在风中的白绢,飘飘荡荡的,随着江水的起伏,渐渐消失。

中央大街的行人,零零落落,在昏黄的街灯下,渐行渐远,慢慢模糊了画面,好比旧年报纸里发黄的图片,在时光的荏苒里黯然失色。黑魆魆的半空里,偶然有蝙蝠一闪而过的身影,又渺然不知所踪。

秋林的大列巴粗糙略带酸味,索菲亚的鸽子飞不出广场的圈,防洪纪念塔斑驳的绿色军人雕塑,像70年代的一首老歌,老道外破旧的房子,微驼的人影,都被掩在一捧风沙里,我们是秋天的麦子,被风无形的收割。

秋雨来的恰如其分,不多不少。夜里失眠的时候,张着眼睛望出去,夜色愈加深沉。不知想说些什么,也无人可讲的时候。秋雨落进了黑色的夜。先是一滴两滴,进而点滴难辨。落在窗棂上,哒哒的,仿佛是谁的低声细语,不就雨声转大,一阵风,刷的一声,是远处看不见的一声悠长叹息。细说了往事,轻叹了余生。这一层一层的秋雨,不紧不慢的刷着黑漆漆的夜。


那睡不着的人,听这阵阵的秋雨,听出层层的寒意,捱五更天的时候,雨悄悄的停了,瑟缩在被褥里的人,疲倦的睡着了。

讲一个无声的故事,只有长夜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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