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只鱼,在同一天挂了!
回顾一番短暂的养鱼历程,最成功的事情是,用事实证明了——“我不是个好主人”。
养鱼之前,对于金鱼的认识,仅限于“鱼的记忆只有7秒”、“鱼闭不了眼睛”和“鱼是不知道饱的,给多少吃多少直至撑死”。养了之后,我才知道鱼虽然闭不上眼睛,但也是要睡觉的;还特意上“果壳”被科普了下,原来鱼不会被撑死,只会死于被过量的鱼食污染了的、氧气不足的水。
师傅出差前把家里的鱼连同鱼缸扛到办公室,交给我们照看。
其中一只黑色的鱼,眼睛一大一小极度不对称,不知道是本来都小,某只眼睛肿了;还是本来都大,某只漏气瘪了。还有一只鱼特别环保,专吃其他鱼的便便,有个很值得尊敬的名字叫“清道夫”。一直很好奇,其他鱼便秘的时候它会不会饿死。假如是我自己养的,我就把这个疑问付诸实践了;无奈我得靠师傅吃饭,不敢拿他的鱼做实验。
每天到办公室,开门第一件事,便是确认它们的死活。清道夫有一段时间喜欢肚皮朝上浮在水面,一副死样子。我以为它终于活腻了这种天天吃便便的人生,啊不,鱼生。后来发现它只是在练习仰泳。
鱼缸有个自循环系统,把漂浮的便便抽走,排到一块海绵上,每次换水的时候要洗这块“尿布”。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不想再洗尿布,就上万能的某宝,买了一大捆海绵,卷起来比我的腰还粗。从此只需要把装满了鱼粪的尿布丢掉,剪下一块新的海绵换上,节约水资源。
后来我从亲戚家搬出去自己租房子住,冷冷清清,得找几个有生命的小伙伴(除了小强和蚊子以外)。首先想到了汪星人,但每天去上班后把它关在屋里似乎太残忍了;喵星人也难伺候;其他异宠不想挑战;就剩下成本低(这样死了也不至于太难过)、容易打理的——金鱼。于是跑到水族店问老板什么鱼好养,抱了这几条不需要泵氧、不需要温度计、不需要加热器的鱼回来。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一场杀生的开端。
它们的消化系统非常发达,从不便秘,每天都生产很多有机肥。当我想不起来今天有没有换水时,就通过鱼缸里水的能见度来判断,水浊得看不见鱼的时候,就果断换水。换上干净的水,才看清它们长什么样子:
“黑子”很低调,通身黑色,两只大眼睛凸出眼眶,在苗条的身型映衬下更显硕大,因为像龙的眼睛,所以叫龙睛。我怀疑它是个杂种,因为养了几天,它肚子上的黑色就淡了,变成棕色,居然像劣质衣服一样掉色!但是还没等我多泡几天水,验证一下其他地方的黑色会不会掉,它就死了。当然,死了也可以接着泡,但我无法直视它死了仍不瞑、睁圆了的“龙睛”,于是强忍探索心情,在垃圾桶里终止了实验。
“花子”长得比较艳丽,银白色上面,抽象画一般随意泼洒了几片橙红色。比起色彩,更特别的是它的身材,短尾巴,腰很细,肚子很大,像个快要生的大肚婆。最早从琉球引入,所以叫短尾琉金(这当然是度娘说的,搜索这个词条,是我对花子做过的,最负责的一件事情)。它陪我将近两个月,我认为死得最没道理的就是它。每天回家一开门就看到鱼缸里的它腾地一声转过身瞪大眼睛看我。我松一口气:“还活着啊你”,顺手开灯,灯光透过鱼缸里被搅动了的水,折射出缸底的玻璃石的颜色。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用嘴去拱缸底的玻璃石,大概是寻找石缝里残余的食物;当石缝里只剩自己的便便的时候,就开始绕着鱼缸优雅地游圈圈,像在照哈哈镜,因为球形的鱼缸,和里面的水,共同构成了凸透镜的效果。由于肚大腰细尾短比例不协调,它睡觉的时候头往下沉,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样子傻憨傻憨的很可爱,让人有想去搞醒它的冲动。我总是忍不住这样干,有一半时候是为了确认它的死活,看到它惊慌醒来就乐,反正它7秒后就不记得主人邪恶的笑了。
“蛮子”生性好斗,是传说的斗鱼,买它的时候被叮嘱不能跟别的小鱼一起混养。很好奇鱼斗鱼是怎样一个激烈场面,但又不忍心伤害黑子和花子。权衡几天,我终于做出决定:为了观赏斗鱼,它们可以死一死。于是很激动地把斗鱼丢进大鱼缸里,结果它耷拉着尾巴和鳍,无视另两只鱼,根本不屑斗它们。但后来黑子和花子的离奇死去,让我怀疑它们被蛮子斗出了内伤。
昨天回到家,黑子还是生龙活虎的,喂食后,就开始蔫了,侧着身,嘴巴无力地开合,吃力地吞着水似乎想要汲取更多氧气。为了不让花子和蛮子被这种死神的气息感染,我把它们分装在三个容器里。除了给黑子换上更新鲜的水,轻叩桶壁挑逗它游动(后来回想,这样做好像是在加速它的死去,因为额外地耗竭了它所剩无几的体力),我没有别的办法。假装它只是累了,用这种奇怪的方式休息;或者它在装死逗我玩儿,就像办公室练习仰泳的清道夫一样,就像为了给生活增添乐趣每天用不同的死法玩自杀恶作剧的日本妻子。其实,它只是快要死,然后在没有养鱼常识的主人的推动下,顺利死了。
没了鱼的缸盛着五成水放在灯光下,缸底铺着多面菱形的白色和蓝色玻璃石,“补令补令”挺好看的。不用担心鱼会不会挂掉,不用努力想今天喂了没有、换水没有,所以鱼死了我一点也不难过。
才怪。
离春节还有两个月的时候,我开始担心回家过年那一周,鱼儿怎么办,谁给它们换水谁给它们喂食。好闺蜜和好同事说,“放心,反正你肯定养不到春节它们就会死在你手里的。”开玩笑,我能把自己百来斤的大活人全须全尾地照顾好,还能养不活区区几两的、屁大的生命?这么愤愤地想着,都没空去考虑遇人不淑、交友不慎的问题了。
我的鱼儿们一定是体谅主人的苦衷,不想用“春节无人照看”的问题来为难主人,所以自动自觉把问题解决了。从这一点来看,它们的死很可爱,甚至超越了它们本身。如此善解人意的鱼死了,主人难过得再也不想养鱼了,因为无力重复经历一次失鱼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