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声和锅碗打碎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家里已经揭不开锅,而父母亲只顾着埋怨对方,没有人愿意再为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卖力。
这个相貌平平,头发脏乱,总爱发呆的小低个儿,名叫锁子,他的爸妈想牢牢地锁住他的性命让他一生平安,所以起了这个名字。可不经意间,他们也锁住了锁子的快乐生活。锁子不喜欢自己的家,贫穷又充满了矛盾:他的裤子已经烂了三个洞,每一阵风吹过来就会穿过小洞让他不禁打颤。一天多没吃饭的锁子正饥肠辘辘地在傍晚的街上游荡,像孤魂野鬼一般出没在各个小区的垃圾桶旁寻找食物。
越走他越愤怒,为什么自己会生在这样的家庭?他痛恨自己的家,痛恨他的爸爸妈妈。不,他的爸爸妈妈已经死了,至少在他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他正经过游乐场旁,那里喧哗热闹,灯光闪耀,和他一般大的孩子正咯咯咯地笑着。不远处,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正朝锁子走来。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姑娘穿着洁白的裙子,拉着爸爸妈妈的手,在父母宠溺的眼神里微笑着走。不时抬头看看爸爸,瞅瞅妈妈,眼睛眨巴眨巴的。她不需要发出哭声,也不需要大喊大叫,只要双眉紧蹙,小嘴一嘟,爸爸就将剥好的鸡蛋一点一点地喂进她的嘴里。然而她却一副不爱吃的样子,依然撅着嘴。
锁子的心像突然被泼了凉水一样,收缩,越来越紧,难受得他只好蹲下抚摸着自己。夜晚,在路灯的照射下,他一动不动,小姑娘的影子越来越长,一转弯,消失了。又一阵风吹进他破洞的裤子,他冷的直撮手。天已经黑了,他起身,啃着捡来的半个干馒头向家里走去。
他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眼泪一滴滴地从他的左眼翻过鼻梁又流向右眼。他在眼泪里睡着了,在痛苦中,在门口父亲抽的烟味里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他突然感到浑身发软,像有几块石头一样压在他身上。接着,他的皮肤开始向外膨胀,他的五脏六腑变得越来越沉重,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炙热到快要炸破血管。疼痛中,一束光刺向了他的眼睛,这束光亮从远方而来,再散发,再变得更亮,闪的他睁不开眼睛,光的背后是一扇门,这扇门越来越近,睡梦里,他穿过了这扇门。锁子的眼睛睁开了,刚刚的疼痛和麻木已经消失了,他看着周围。没有黑黑的墙壁,坑坑洼洼的水泥地和昏暗的灯泡,有的只是明亮的房间,和窗外灿烂的阳光。再看自己,他竟然穿着洁白的裙子,他赶忙照了镜子,镜子里的人,是一个姑娘,绑着辫子,正是他所见的那个小姑娘。
在睡梦里,锁子与这个他认为幸福的小姑娘互换了身体,进入了对方的世界。
锁子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变得开心起来,为自己摆脱了命运的捉弄而高兴,为自己进入了幸福家庭而快乐!他抓着桌上的面包大口大口地吃,畅饮着自己从未喝过的饮料。看着自己鼓起的肚子,他乐了!他想歌唱,他想大笑,他想欢呼,可他只是张开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父母听到了动静,便急匆匆地赶来。父母担忧的眼神向锁子聚焦,手不停地抚摸着他,两人之间像在交流着什么不停地说活。他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看到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他紧蹙眉头,嘟着小嘴,父亲见状拿来剥好的鸡蛋一点点地往锁子嘴里塞。然而谁知道,锁子并不想吃鸡蛋,他只是奇怪为什么发不出声音?他变得焦急起来,想说的话如鲠在喉硬是吐不出来,他急的满脸通红。原来,这个锁子认为幸福的小姑娘是个聋哑人,他听不见这个世界的五彩音符,也说不出自己的心声……
再看故事里的小姑娘,虽然成了又脏又饿的男儿身,但她为了能听见世界的声音而快乐。她正对着漆黑的墙壁,坑坑洼洼的水泥地放声歌唱,她喊着,她叫着!
后来,锁子在梦里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他不再觉着愤怒,不再因孤独而悲伤。他知道,他是幸运的,也是值得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