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逍遥

30.辕门射戟

在徐州郊外的一座小城内，有三个人正沿着墙角散步。

从城东到城西是一万步，从城西到城东还是一万步。

刘备和关羽、张飞，自从来到这巴掌大的小沛，就养成了散步聊天的习惯。

关羽对刘备说：“大哥，近日有没有听说孙策已经平定江东各地，妥妥地当起江南霸主。”

刘备回道：“是的，这个孙策发展之迅猛，出乎我的预料。想当初他以玉玺作抵押，向袁术借兵伐江东，转眼之间就成功了。真是英雄出少年！”

张飞说：“大哥，还有一事，孙策成功后写信向袁术讨要玉玺。”

“说实话，孙策这样做有些过分，毕竟袁术当初资助了他，他这叫忘本。”关羽插话。

“呵呵，孙策和袁术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刘备说道。

“大哥，此话怎讲？”

“以我看，这两个人均有帝王之心，所以才会对玉玺念念不忘。尤其是袁术，其心不正，他日必称帝。”

“我们下一步怎么打算？”

“忍，只能是忍。但不要消极地忍，要积极地忍……”

刘备话还未说完，小沛就发生了一件让人无法忍受的大事。

探子飞报，袁术派遣大将纪灵，领兵数万来攻小沛。

“这真是要命的节奏。袁术无耻老贼，为何执意与我刘备为敌？想我小沛粮寡兵微，如何应战？”刘备气得大骂。

既然打不过，就得想办法求救。眼下能算是救星的，只有一人。

徐州吕布。

刘备派人去向吕布求救。

各位要问，袁术为什么会攻打小小的刘备？

因为他只会拣软柿子捏。江东孙策兵强马壮，有长江天险，属于硬核桃，好看不好打。徐州吕布艺高人胆大，虽是眼中钉，但一样惹不起。所以袁术只能欺负刘备。

吕布，此时正沐浴在徐州城的阳光下，他心里很美，也很自得。

为什么？因为有两家同时来求，他现在左右逢源。

一家是袁术，袁术要攻刘备，特意送来二十万斛粟（小米），叫他不要出手帮刘备；而另一家刘备，哭哭啼啼派人来求救，叫他帮忙打袁术。

这真是一个令人傲娇的矛盾，收了袁术的粮食，就不得不替袁术考虑一下。但是刘备作为曾经的难兄难弟，又不得不救。

如何是好哪?

吕布终于想出一个好办法。

纪灵领大军来攻城，刘备虽然只有五千人马，但所能做的只能是硬着头皮出战。

探子来报，吕布领兵在小沛西南扎下营寨。刘备大喜，心想吕布终于肯为我而战。

其实，刘备想错了，吕布是绝无可能为刘备而战的。即使他想，陈宫等人也不会赞成。那吕布来干嘛？他是来喝酒的，并且要请刘备和纪灵一起喝酒。

在一张长方形的酒桌上，坐着即将打仗的双方，纪灵在左，玄德在右，吕布在中间。

这是一个有意思的宴会，但绝不是暗藏杀机的鸿门宴。

“请问吕将军，今天喝酒是什么意思？”纪灵和刘备同时问。

“叙旧，吹风，无他意！”吕布答。

“我纪灵受主公袁术之命，特来取刘备项上人头，没有时间在这里瞎扯。” 纪灵起身要走。

“我看谁敢走！”吕布突然阴下脸，恶狠狠地说道。

“将军欲杀纪灵乎？”纪灵问。

“非也。”

“莫非杀大耳刘备？”

“亦非也。”

“那到底要干嘛？要打架吗？”

“我吕布平生最不喜欢打架，我只喜欢劝架。今天请二位来就是为了劝架，我有一法可使双方罢兵。”吕布装起逼来也算是一绝。

“什么办法？”刘备问道。

“从天而决。”吕布答。

辕门外，插着吕布的方天画戟，在阳光下闪烁着杀人的光芒。

吕布指着大戟说道：“大戟有一百五十步远，我要辕门射戟，一箭定生死。”

“如果射中戟端的小枝，两家罢兵；如果不中，你们该干嘛干嘛，愿打愿杀，吕布不再奉陪。”

纪灵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强者和弱者较量，能够泰然自若的当然是强者。中与不中，纪灵都不会有危险。

而刘备一颗心始终悬着，吕布这一箭将决定他的生死。

吕布，屏气，弯弓，搭箭，大喊一声“着”，终于射出关乎刘备命运的一箭。

不偏不斜，这一箭正中画戟小枝。

两家罢兵。

纪灵很是郁闷，他对吕布说：“将军之言，不敢不听。但是如此不战而退，回去无法向主公交待。”

“这事好办，我给袁术写封信说清缘由，他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纪灵撤兵回淮南。

纪灵走后，吕布拉住刘备：“玄德，今天如果不是我出手，你这条小命危矣！”

刘备千恩万谢，就差叫吕布一声爹。

再说纪灵回到淮南，他将辕门射戟两家罢兵的前因后果报告给袁术。袁术大怒。

袁术这个暴脾气，他要马上出兵，先征刘备，再杀吕布。

武夫发怒，容易天崩地裂。

但是幸好还有纪灵，他劝袁术不宜动武。纪灵不但是个武将，关键时刻还可以起到文将的作用。纪灵献了一计，这一计几乎要了刘备的老命。

求亲计，学名叫疏不间亲之计。

纪灵说：“主公有一子，可向吕布提亲，娶吕布之女做媳妇。如此的话，袁吕两家结为儿女亲家，到时吕布自然就会杀刘备。”

妙计！袁术立即派韩胤为媒，到徐州求亲。

吕布有两妻一妾，先娶严氏为正妻，后娶貂蝉为妾。后在小沛又娶曹豹之女为次妻。但是娶得多，不代表生得多，三个女人就严氏生了一个女儿。

对于此独女，吕布格外喜欢，是轻易不会嫁出去的。

韩胤来求亲，吕布说这事挺大，我得和夫人商量一下。

夫人说：“我听说袁术久镇淮南，兵多粮广，将来有可能当皇帝。不如赌一把，万一他成了大事，我家女儿还有可能当个后妃。”

这当妈的也没什么见识，特别是听说袁术只有一个儿子，当即表态愿意。

既然吕布同意这门亲事，媒人韩胤高兴回淮南复命。

韩胤回去后很快又回来了，他带了足够重的聘礼，正式向吕布提亲。

袁术的如意算盘似乎就要成功，但是偏偏在此时，有一人看出了这是一计。

谁？谋士陈宫。

“谁献此计，教袁吕联姻？这分明是要刘备的老命！” 陈宫问韩胤。

韩胤吓得一哆嗦，连说好话，让陈宫不要对外声张。

陈宫诡秘一笑：“我不是来拆婚的，相反我是来促婚的。婚事办得越快越好，最好今晚就嫁，以免夜长梦多，被人识破。”

韩胤拜谢，请陈宫劝说吕布今晚就将女儿送往淮南寿春。

在陈宫游说下，吕布决定当晚嫁女。

陈宫为什么这样做？因为只有他知道，谁才是吕布最直接最危险的敌人。不是远在淮南的袁术，也不是北方的曹操，是近在咫尺的刘备。

吕布命宋宪、魏续二将，同韩胤一起送女儿去寿春。在一番鼓乐喧天中，婚车驶出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