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爱是零度,有些爱会沸腾。
“诶,那是陈逸恒学长吗?”
“是呀是呀,早听说学长长得特别帅,现在一看果真是这样的!”
“那他有女朋友吗?”
“没有,不过听说,和他同一届的盛予蓝学姐追了他两年,也不知道现在有结果了吗?”
“真的吗?盛予蓝学姐长得又好看,成绩又好,而且多才多艺,这么好的女孩子他都看不上?”
会场很安静,身边两个作为工作人员的学妹的声音变得不容忽视。她们毫不含蓄的措辞传入本尊陈逸恒的耳中,使他的眉头微皱。今天是一中建校九十五周年,作为上一届排名第一的毕业生,这种聚会自然不好开脱。
他的视线望向灯光璀璨的舞台,只见上面站着一个穿着藏青色蕾丝礼裙的女生站在那里,手上拿着主持稿,她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甜甜的笑容。
台上的女生,他不会认错,是盛予蓝,那个她们口中追了他两年的女孩子。看着他,他微微愣神,但他的思绪很快就被坐在身边的几位男同学打断了。
“逸恒,我们打算结束了以后去找盛予蓝吃宵夜,你要去吗?听说上学那会她就在追你,现在你们有结果了吗?我跟你说啊,要是你两真的不会有结果,我建议你尽快拒绝她好了,一直吊着人家也不是那么好嘛。”身边的人推了推陈逸恒的肩,不怀好意地笑着。
可话传入他的耳中,到让他的心里有些不好受了,这一闹,确实耽误了她不少时间,可是之于那个女孩,真的是喜欢吗?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脸上表现得淡定自然,其实心里早已波澜万伏。
混混沌沌两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作为主持人的盛予蓝是一口东西都没有吃过,被邀去和校长一起吃饭,她想着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脸面,便撒了个小谎,帮助自己脱身。换好衣服,卸了妆,已经是十点多了,她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忍不住对着酒店门口哀嚎了一阵子。但纵使这样做了,她的饥饿还是没有减少半分。
盛予蓝的心情开始变得糟糕,她往后退了一步,却踩到了一个人正想转身骂人的时候,她却看见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他的身上带着青柠的味道,还夹杂着淡淡的酒气。是陈逸恒呀。
见到他,盛予蓝心里的怨气一下子就没了,变得眉开眼笑,略带惊讶地问到:“你怎么在这里啊?抱歉啊,我不是故意踩到你的。”她的道歉没有多诚恳,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陈逸恒皱了皱眉,脸色不太好。
似乎做出的人不是她,为什么要道歉?这样一想,他心里更不舒服了。
“吃东西了吗?”陈逸恒知道她没吃,她刚刚的哀嚎,他全都听见了。此刻的他还有些许心虚,刚刚明明是他拒绝了同学的请求,现在又独自一人来找盛予蓝。
“没呢。”盛予蓝撇了撇嘴,无奈地摇了摇头。难得有机会能和陈逸恒多说上几句话,她又接着说,“早早就来准备了,六点多的时候有给我们供饭,我怕在晚会上出错,就忘了去吃,现在还饿着呢。”她的声音本来就软软的,此时传入陈逸恒耳中的话语,竟带着几分委屈。
他规劝自己要冷静,但还是泛起了一阵怜惜之心,看着对方可怜巴巴的眼神,开口说道:“走吧,带你去吃宵夜。能吃辣吗?”
听见他要带自己去吃东西,盛予蓝心里一下子炸开了花,疯狂点头。她上齿咬着下唇,努力收敛着自己心中的兴奋,可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小小的一个眼神,便出卖了此刻她的欣喜若狂。
十月的夜起风了,送走了酷暑,迎来初秋,热腾腾的空气慢慢散去,天气开始转凉。陈逸恒将手插在口袋里,他走在前面,步速不快,而兴奋至极的盛予蓝,低着头跟在他的后面,不敢与他并肩而行。
走了好一段路,陈逸恒在一家小吃店门前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小吃店的招牌――盛记酸辣粉。见到有客人,老板娘风风火火地跑出来迎客,她将店里杂乱的椅子摆好,然后邀请两人入座。只是,这老板娘和陈逸恒的关系看上去并不一般,刚走进店里,便听见老板娘开声说:“呀,是小恒啊,带女朋友来了呀?今天还要不要吃牛肉酸辣粉啊?”
听到女朋友这个字眼,盛予蓝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但她的思绪还是清晰的,不能表现得过于兴奋,害怕他突然开口否认。但这时传入她耳中的,并不是拒绝的话语:“不用了,看看她吃什么就好了。”陈逸恒将菜单放在盛予蓝的面前,示意她自己选。盛予蓝单手撑着脸,看了几眼菜单,不知道该吃些什么才好。
“你来这里一般吃什么呀?”第一次和男神一起吃饭,要留个好形象。
“牛肉酸辣粉,中辣。”他的眼神疏离中带着淡漠,唇齿微动,缓缓吐出了两句不长的话。
“那……那……那就要这个吧。”不知道为何,盛予蓝的声音忽然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轻快,语气中还带着些许犹豫。她的双手不安地摆动着,时而紧握,时而不自然的摆在了两腿旁。
陈逸恒有注意到她的异样,问她怎么了,可是对方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的含蓄与平日的作风有些不符,但看她不想说,也便没有多问了。他看着盛予蓝,她的脸红扑扑的,好像,有点可爱。也是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漏了一拍。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空气忽然变得安静,陈逸恒的视线落在了盛予蓝手上那条由树叶形状的银饰连成的手链,清了清嗓子,说道:“手链挺好看的。”突然收到夸赞的盛予蓝脑子一热,点了点头,回答道:“我也觉得挺好看的。”这一句话,把天聊死了,两人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吃完酸辣粉,陈逸恒将盛予蓝送回了寝室。但往后的一个星期,他再也没有见过盛予蓝的身影了。
明天就是医学系和经济系的篮球赛了,陈逸恒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他也不知道是连续第几天这种情况了,仔细一想,好像是从盛予蓝失去联系的那一天开始的。
这几天打篮球都不在状态,可是这是他进大学以来第一场篮球赛,他不想有任何差池。揉了揉太阳穴,还是睡不着。他点开微信,在朋友那里找到了盛予蓝的名字。
她的头像是简简单单的八个字——追不到他不换头像。每看到这句话,他总忍不住发笑。点开聊天界面,想要给她发些什么。“睡了吗?在做什么?”他打了一句话,仔细揣摩了一下,感觉似乎有些暧昧,他很快便删了这句话。后来他又打了几句话——“在吗?”“这几天怎么都没见到你?”“在干什么?”越打他觉得越别扭,最终心中的千思万绪演变成了两句话——
“明天来看篮球赛。”
“给我送水。”
发完消息,他有些心虚,想着要不要撤回,这时对面的人秒回两个字——遵命。看到了她的回复,忽然又想起了她平日追随自己时那副不正经的模样。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关了上屏幕,这一夜睡得异常安稳。
一觉醒来,是个好天气。今天没有课,篮球赛在下午四点半。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会有个好心情。盛予蓝反悔了,她说系里有活动,要去帮忙。那不就是说,她不会来给自己送水了。一种失落莫名涌上心头,这种不快,还是第一次。
记忆回到高中那年,每一次打完篮球,盛予蓝总是第一个冲到他的面前,给他送水。那时他对她还没什么感觉,便一次也没有收下。他想着,人家小姑娘每天都要花三块钱给他买水,这也不是办法啊,便扬言说——他只收喜欢的人的水。
但纵使是这样,盛予蓝还是会乐滋滋给他送水。陈逸恒真不知道是说她单纯好,还是说她傻好。
下午四点半,篮球场里座无虚席。观众席上,加油声排山倒海。即使陈逸恒是新生,但不少女性观众都是冲着他来的。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经过激烈的角逐,最终医学系险胜经济系。这下子,观众席一下子涌下来了不少迷妹,争先恐后的要来为陈逸恒送水。他的心情不好,他弯着腰,双手扶在大腿上喘气,并没有理会周边人的意思。
可是,这时有一双白白嫩嫩的手伸到了他的眼前,而那个人手上戴着和前几天盛予蓝手上一模一样的手链。他以为是盛予蓝来了,顺手便将水接了过来,场内立马引起一阵骚动,但他抬起头,发现身边站着的那个,并不是盛予蓝。
他的眼神一下子开始慌乱,身体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掏空了一样。坏事连着一桩又一桩——盛予蓝来了,就在他接过那个女孩子的水的那一刻。
空气定格在那一秒,他说过的话回荡在盛予蓝的脑海里。她可以忍受陈逸恒一直对于她的淡漠,她可以忍受自己每次都会在自习室给他占位他却一次都没出现,她可以忍受自己兴高采烈去给他送水他一次都没有收,但她不能忍受明明是他叫自己来给他送水他却接过了另一个女孩子送来的水。
她的认真,难道在他的眼中,是儿戏吗?
这个篮球场,她一刻也不像待下去了。胡乱将手上的水塞到另一个也不知道是男生还是女生的手上,她撒腿就跑。陈逸恒察觉情况不妙,也立即将手上的水塞给另一名队友,朝盛予蓝的方向追了上去。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衬衫和一条蓝色的格仔短裙,再配上一双棕色的皮鞋,多了几分少女的味道。她没有跑多快,跑了一段路便停了下来。这时耳边也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她站定在原地,没有回头。那人也没有向她逼近,跟她保持着有一定的距离。
“盛予蓝……”
“你别说话,我不听。”她的语气很冷淡,其中还带有愠气。听得出,她是真的生气了。
陈逸恒朝她走进了几步,她也向前走,跟他保持距离。她不肯转过身来,不想看见他的脸。一早上精心化了个妆,现在看来,简直就像是小丑。
“盛予蓝……”他再一次唤了她的名字。
“耍我很好玩吗?”
这一次,盛予蓝没有再给陈逸恒任何说话的机会,撒腿就跑。
这一遭,又是七天没有她的消息。时常去到自习室,平日那个熟悉的座位上没有了她的身影。想起她笑靥如花的样子,想起她那两个浅浅的梨窝,还有她奶声奶气在自己身边卖乖的模样,真是后悔极了,曾经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发现她的好呢?
一个星期后,是陈逸恒的生日。本来整个宿舍的人订了房去酒吧庆祝,谁知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大暴雨。他们的计划被打乱,变成了在宿舍里吃泡面。寿星公这几天都不是很高兴,他们也没有了挑逗他的意思,整个宿舍的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就像是窗外布满乌云的天。
晚上八点的钟声响起,陈逸恒看了一眼微信。盛予蓝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像是死寂了一般,她一定是很生气很生气,连头像都换成了――再理他就是猪。
过了一阵子,泡面也吃完了,这时他收到了一个陌生电话。他犹豫了片刻,按下接听键,只见那头传来一把陌生的女声:“陈逸恒,你对盛予蓝做了什么呀?她电话也不听,微信也不回,外面下雨了她还没有带伞!”对方几乎是在尖叫,声音特别刺耳。
“她没有来找过我。”他的声音很平淡,觉得对方是误会了些什么。但很快他就察觉不对劲,害怕是盛予蓝出了什么事情,又问到,“盛予蓝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他的话引爆了电话那头人的情绪,后面的话,她是大喊出来的,“我说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啊,下这么大雨,盛予蓝固执要去给你送生日礼物,我们拦也拦不住,她出去都两个小时,你居然还问我她怎么了?
死渣男!你吊着我们盛予蓝那么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他妈是眼瞎了吗?她做了那么多你到底看不看得见啊?你知道她有多累吗?高中那会她事情又多,为了见你硬生生把三天做完的事情用一个晚上搞定,第二天还像个没事的人一样笑嘻嘻地出现在你的眼前。
ok,就算这些事情你没发现,没关系,可是你带人出去吃个宵夜你也不问问人家有什么忌口。盛予蓝一直都不能吃辣,她会过敏,你居然还带她去吃酸辣粉,而且还要了个中辣,你知不知道她住院住了七天啊,一离开医院知道你要篮球赛就去给你送水,你居然还当着她的面接了别人的水!你要是真的不喜欢她,长痛不如短痛,你跟她说清楚就好 她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后面那人还说了很多,陈逸恒已经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心情了,他套上外套,拿上雨伞,便匆匆离开了寝室。
盛予蓝,你在哪里?
他心里不断默念着她的名字,想要在鱼龙混杂的街道上寻找到那个弱小的身影。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情,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街头里,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蛛丝马迹,猛然想起他们原本是要去酒吧庆祝生日的,或许盛予蓝知道了这个消息,跑去那里了。
雨伞在风中摇曳,雨水无情的打湿了他的衣裳,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她的名字,以及那张无时无刻的笑脸。
喜欢她的这件事情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是从高三那年她对着其他追随着理直气壮地说出“我就是喜欢他”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从那夜陪她吃酸辣粉的时候,又或许是更早以前,反正现在都说不清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找到盛予蓝的时候,她正站在酒吧外面避雨,她双手环抱着自己,手里拿着一个纸皮袋。她额前的刘海被打湿,衣裳上也有雨痕。
陈逸恒向前走一步,再走一步,慢慢靠近她,不由分说地将她拥入怀中。对方的脑海停机了几秒,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单着熟悉的气息很快让她清醒,耳边很快就传来了她的笑声,以及她微甜的声音:“陈逸恒,生日快乐啊!你看,我给你带了生日礼物。”
陈逸恒并没有由此就高兴起来,他松开盛予蓝,接过她递来的礼物,表情有些严肃,说到:“以后不可以让我联系不到你。”
“好呀。”她答应得倒是干脆,只是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让陈逸恒有些不太相信她的措辞。紧接着,又听见她说,“快看看喜不喜欢我的生日礼物。”
陈逸恒并没有顺着她的意思,单手将她拥入怀中,他伏在她的耳边,说到:“我想再要一份生日礼物,可以吗?”
“你想要什么?”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