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看似再普通不过的夜晚!
我和母亲,吃完饭,惬意地躺在各自的硬板床上,沉溺在自己手掌中的世界。她看她的社会新闻,我看我的娱乐八卦。各得其所,场面甚是安静和谐。
我特别郁闷的是,偏偏在我看得最入味的时候,突然,母亲发声了。一声尖叫,又或是一阵叹息。我总是被吓得一惊一乍的,极其烦恼。一开始,我还能特别温柔地和母亲大人沟通,能不能别老是大惊小怪,怪吓人的。
自从给母亲买了手机,赶时髦的老娘居然爱不释手,顿时成了母亲大人的新宠。这天,母亲又指着手机上的一条社会新闻准备吓我一条!不用说,肯定又是哪个小孩被拐、多年以后才和亲生父母团圆的感动场面。我听得耳朵都长茧了,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听母亲的唠唠叨叨。
然而,这一次,我居然被母亲手里的这条新闻给深深震惊了,沉思许久。
一位成都的28岁姑娘最近被确诊乳腺癌,男友因为她的病情离她而去。而这位坚强的四川妹子,选择了笑对人生。无数次的住院化疗、头发脱落,身心折磨,让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也曾想一度放弃,不愿成为家人和朋友的负担。但求生的渴望,让她一次次地经历这些非常人能忍受的煎熬。她买了好几顶假发,给自己美美的拍照,分享给爱她的每一个人,用最灿烂的笑容面对此时此刻的人生劫难。
故事看到这里,我心里沉沉的,许久都没有和母亲说话。
我们总是认为自己足够的幸运,这样的倒霉事仅仅是个别概率而已,一定不会砸在自己的头上。我们总以为疾病离我们很遥远,我们有足够健康的体魄战胜一切。我们总以为生病就像感冒似的,熬一熬,往被子里一闷就万事大吉了。
我们总是这样不在乎自己,不爱惜自己,随便编个借口就让自己相信了,尤其是女孩。
或许,我还能安慰自己,我还是足够的有福气,就差一点,否则,此刻的我就像故事中的女主角一样充满了对生活难以预计的迷茫。我曾以为,我也如钢铁侠般刀枪不入。什么垃圾食品都吃,加班到几点我都乐意,因为,我觉得我扛得住,因为,我觉得青春就该拼搏。
去年的一次体检,深深地把我打入了万丈深渊,也让曾经无比自信的我,此刻却不得不深思,人生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没想到人生的第一次正式体检这么顺利。我肯定没问题的,我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有病呢?我洋洋得意。饿了一个上午了,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个体检项目——乳房B超。老天爷,快点结束吧,我快饿死了。
说实在的,我真的不喜欢做这种什么B超体检,还不如抽个血痛快。生性羞涩的我,几乎把自己赤裸裸的展示给别人看,真想找个无底洞钻进去,老天爷,我的贞操啊!负责操作的女医生用一种冰冰凉的液体在我的身体上涂抹了一层,哦,天,好不舒服,只得忍着。终于,医生拿起了探头,无所顾忌地在我身体的敏感地带肆意游走。我急切地祈祷上帝,赶快结束这种害臊的场面,好想回到妈妈的怀抱。
医生边操作,还一边跟我汇报结果。
没什么问题!
我终于深呼吸一口,暗自庆幸还好。
不过.......
什么?刚放松的神经,此刻又被牵扯着。
你的左右乳房各有一个肿块!
啊!!妈妈呀,我得癌了!!老天爷啊!!英年早逝啊,我孩子都没生啊!!家里的老母怎么办啊??
一瞬间,我只感觉到天像塌了下来一样。人生绝望了,灰了。
医生安慰了我,建议我去大一点的正规医院再做个检查,确认一下,应该不是癌,不过也是要做手术的。尽管医生的好心安慰,暂时缓解了我放弃人生的想法,不过,做手术依然是我的一个心病。
我承认,我胆小的很。根本没有所谓足够大的勇气和承受力去面对,甚至是躺上手术台,我害怕。我承认,我只是个胆小的女孩。
回家的路上,天空都是灰的,人生也灰了。掏出手机,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告知实情。害怕她担心,还假装镇定地安慰母亲没事没事,其实,我早已虚脱地被掏空了。我真的害怕了,绝望了。
即便已经被告知了病情,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辗转了好几家大医院,期待奇迹的出现。最坏的不过是开刀,最好的当然是证明这只不过是一个玩笑。即便都不如愿,那也可以争取做个微创手术。毕竟开刀后留个疤,我的心里总归有阴影。一个大姑娘家还没嫁人呢,这可如何是好?
母亲也是同样的想法。炎炎夏日,拖着个小小的身躯,她依然坚挺地带领我去每一家医院,希望得到个好消息。不幸的是,所有的期待都落了空,甚至是想做个微创手术的机会都没有给我。由于肿块已经很大了,微创手术根本无法切除干净,只有传统的手术才能降服这个大肿块了。我好求歹求,希望医生开开恩。绝望的是,所有就诊的医生都拒绝了我的想法,直接宣判。
好不容易安抚了自己的心情接受这个现实,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要有勇气面对。医生的一席话,又将我打入了煎熬的地狱。肿块切除以后,还需要对肿块进行化验,已确保不是恶性肿瘤。幸运的话,挨一刀就行了。不行的话,恐怕整个乳房都要切除。
啊!!妈妈啊!!老天爷,你为何如此折磨我啊??要是真不幸,切除了乳房,我还怎么活啊??
我又再一次陷入了绝望,我不想活了。母亲安慰了我,应该没问题的,凡事要往好处想。最不济的话,就切除吧!现在的小姑娘得这种病的很多,前几天来医院排队的时候,遇到了同样来帮女儿挂号看病的一位母亲。两人聊了起来。才得知,原来她女儿跟我差不多大,不过,肿块查出来的时候就确诊为恶性肿瘤,立即动了手术,左边的乳房就被切除了。
听到母亲的这席话,我背后一凉。母亲又开口了,我或许还有希望不被切除,赶紧办理入院手续治疗吧,别耽搁了。
等了几乎半年的时间,才被医院安排入了院。从来没想过,医院的病床这么紧张。被通知的那个下午,我的心一揪,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办了交接手续,以最快的速度办理了住院。没想到,这个大医院的最顶层,整整一层都是前来治疗乳腺疾病的女病人。无论是本地的,还是外省的,怪不得这里的床铺这么难等。
幸运的是,我的病房安排在了一个有落地窗户的区域,放眼望去,几乎能将整个城市尽收眼底。这样的天意,也算是稍微地缓解了我的紧张情绪。整整3天时间,我就完成了从入院到出院的治疗过程,快得惊人!
我依稀记得被推进手术室时的绝望,差点就泪崩了。医生跟我聊天来帮助我放松心情,然后,打了麻药,就失忆了。等我醒来,胸前的疼痛如猛兽般袭来,痛得我龇牙咧嘴的,母亲看着也很心疼。
当然,手术后的日子并不好过。整整绑了将近2周的胸带,走路都略显笨拙,更别谈起床怎么办?只好辛苦母亲扶我起身、躺下。无法呼吸的日子整整熬了2周,隔几天就要去医院换药,我实在不敢看自己的伤口,无颜面对。
终于熬到了头,拆了绑带,拆了线,可伤口留下的疤痕,我始终无法直视。我的内心还是难以坦然接受,因为,我是个女孩。我只有逃避。
所有的年轻人,尤其是女孩,常常骗自己,自己的身体可以拼好多年。为了事业,为了独立,为了自由!可是,亲爱的,你知道吗?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女孩一确诊,就已是癌症这样的无情结局。别以为你还有时间准备,别以为你还有机会挽回,别到万不得已才后悔!
4人床的病房里,只有靠窗的女病人是个中年妇女。傻傻地看着我们前面3张年轻的面孔,疑惑不解的问,怎么,你也是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