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出一个个不幸的故事,并且等有能力的时候,让别人帮我拍成电影,然后等成名后,去尝试着死亡,这是多少人的夙愿。
有段时间我也是个盼望死亡降临的人,认为死就是终结,死就是解脱。我可能在开头就想向所有人说我错了,死亡是那么痛。无论你是义人,或者恶者,有无信仰,死怀在我们的肚子里面,自我记事起,敏感的死亡如同我在田园一只蜜蜂叮在离我的太阳穴不差一厘米的地方,一开始我不会痛,蜜蜂拔出刺和生命脱落的时刻,我会用鞋踩过他的尸体,急匆匆的去找妈妈说自己被蜜蜂叮了,痛!父母的心自然会咕嘟一下,想挤出刺,免得给我的生命留下一丝丝伤痛。这是我自新生以来记得最清楚的痛, 虽然它是皮外伤。
母亲因为生下我,身体百般虚弱,在父亲的照料下,度过了产后的危险期,之后给我办了喜酒,满月的时候给我起名字,自此以后我成为了一个存在的人,活着的人,幸福的人,我家的太婆婆在家人眼中是最宠我的,什么好的都给我吃,也许我幼时的肥胖都是太婆婆眼中的福吧。人生变故很多,要是真如一昼梦倒也轻松许多,在我大概四五岁的时候,太婆婆去世了,全家人协着我看太太最后一面,火葬场有一幕玻璃幕墙,生死的界限是那么薄那么透明,太婆婆被火葬场的人抬进去的时候,母亲崩溃了,她只是拍着玻璃幕墙,不停的。
但以我幼时模糊的记忆来说,目睹死亡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学会失去至亲的哭,我太小,还需要学习很多,后来我隐隐意识,是否那墙是隔音的,而且只是一面透明。太婆婆永远看不到听不见,她要安心的魂去,母亲是她的孙女,我是孙女的儿子,多活在千丝万缕中,不如一捧黄土。生命躲不开的,最后倒计时躺在她的身上,眼睑压着,压着,压着,直到闭合。慢慢的睡着,可能太太会回光返照,慢慢的走在一条又一条的记忆上,他会陪死神在最终的地点看电影吗?第一幕是我,第二幕是母亲,第三幕是婆婆,再来就是自己的父母和童年,死神观看着众生的电影,胶卷拍的满满当当,所有死人都会坐在他两的身旁,流泪,爆棚且小众。我想最平静的看完的人,可能就是影片的主演,我的太婆婆,她也许不是文化人,但她是经历了的人,最熟识剧本的人。
她不会说自己演的好。
人生何其的真实,耶稣说知我去哪儿,知我生从何处,所以我得信,也许所有人都奇怪或者讥讽。但请记住,树不会去找源头,在这短暂的人间,我们寻根,但不会寻自己,耶和华是水的源头,而耶稣是水的沟渠,时间之所以永恒,因为真理之水在流,只是我们不去探索和深究,很多人都是盲信,而非敬畏,而心中的撒旦也是时间的,他是腐食,最后的墓碑,无非就是树桩一般,从里看是诞辰,从外看是结束,你若触摸着树桩,你会感知一个生命的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
路是越来越窄了,父亲曾不经意说了这么一句,在被横断拦腰的施工现场旁边,也许父亲已经忘了这句话,正如他忘记自己以前在施工地造的罪,父亲才上完初中就辍学,之后为了生计陪着爷爷去到南京,干苦力,一天顶多五毛钱。他是乐观的,他也许比我更明白生存的意义吧,作为一个庄稼汉出生,他说日子是苦出来的,他苦苦的撑起了一个家,让我学会了责任,一个家庭,幸福是男人造就的,持家是女人天生的,这话一点不假。父亲的腰无数的手术刀痕,我依旧记得。但我还记得,他将陪我一生直至他死,未来的我如若碰到死神,会给死神放的第一幕胶卷必然是父亲吗,他是我的精神支柱。我为我的父亲骄傲。
路是越来越窄了,爷爷在回到故乡的时候,从宽阔的柏油沥青,到自己故土上的窄水泥,他并没有觉得这是贫穷,相反,他为归根而笑,在后来的时光里,他一直住在安徽那座偏僻的洲,听老一辈的亲戚们说,爷爷也是个乐观的人,自从回到故土,他每天都买小鱼,和烟酒,然而父亲和大伯二伯怕他,这也是一个父亲该有的威严,但对我很温柔,我是他唯一的孙子。从不对我发火,这也许是一个庄稼汉最好的亲意,就像我太婆婆一样,不骂不打,直到他死,我都没从他口中一丝丝责备,他的确是暴躁吧,但是个会温柔的暴脾气。
对于他的死亡,我现在还摆脱不了。
我不想多说,只能说,时间吧。
正如邻居的公公,那个养蜂人的爸爸所说的天堂,我也希望爷爷住在的地方,是完整的天堂,那儿花儿不朽,那儿上帝爱他。
来年等要树墓碑了,我要好好摸摸爷爷的墓碑。
我觉得我该收尾了,一如既往的仓促,但是,我觉得我要:
“活着,为新生兴奋,为死亡释然。”
这结尾的镜头,不痛苦,因为这就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