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相见
十来岁时的我经常幻想:成年后的我站在楼下的小路上回忆初中时的他和那些美妙的对视会是怎样的心情。然后莫名其妙地被自己的想法感动流泪。
我虽然叫夏甜,但确实是冬天生的,也许正因如此,我爸在上户口的时候把“天”换成了“甜”。
从小我只生活在这所师范大学的校园里,我爸是这里的后勤科干事,我妈是图书馆管理员。从幼儿园到初中,我的人生脚步和认识的熟人几乎全都在这所校园里。幸好这所校园对我来说足够大。
亲戚家的哥哥姐姐们为了小升初奋斗了两年,幸运的我是直升初中,据说是全省都数的着的好初中,不用择校也不用面试。原本我对我的幸运毫无察觉,但在姐姐艳羡的眼神中体会到了。
成绩平平的我被分到了二班,在我看来二班比一班好。我们学校可没重点班这一说,因为都是教职工子弟分配不公校领导会很麻烦的。而且在我们这一届二班是个比较幸运的存在,因为合作单位的子弟——有艺术体育特长的孩子都集中在我们班。最幸运的是我们班在二楼,探出身子一伸手就能够到外面的槐树枝子。我最盼望的是到了槐花盛开的季节,我不用爸爸的大竹竿子也能钩到大把大把香气扑鼻的槐花。
报到第一天我没有新生的忐忑而是按照导引牌的指示直接来到教室。迎面而来的是我“塑料姐妹”恩熙。她妈和我妈是同事,我俩从幼儿园一个班,她家老有钱了,但都是我买啥她买啥,我吃啥她买啥。我胃口好,幼儿园的套餐一口气吃完,最后能一股脑也把汤喝下去。幼儿园老师就喜欢我这种省心的好孩子,经常在小朋友面前表扬我。所以恩熙也学我,本来瘦小的她狼吞虎咽地吃完全部饭菜已经很难得了,但她非要学我也一股脑地喝下了碗里的汤。还没等她举手向老师示意,一低头嘴里的汤饭喷了一桌子。好家伙,不行就别硬来吗!
我和恩熙坐在一起,自以为是地认为我们就能坐同桌了,开心地不得了。我们俩挑选了门后这两排第二个位置,认为这地方开门有门挡着,位置偏僻不会引起老师们地注意,而且这个没有窗户,从外面也看不着,是个绝佳位置。
正当我们窃喜时,“哐当”一声巨响,门重重打在第一排的桌子上。我俩吓一跳,还没等我俩完全回个神来的时候,走进来一个大高个男生,他朝着被惊吓到的同学不住地点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的脸涨得通红。一脸歉意的他,快速走过,到最后一排找了个角落坐下。
“我去,一点诚意都没有”恩熙说到。
“怎么呢?”我不解地问,因为这个男生不是故意的,而且他看起来挺真诚的。
“你看他浑身都打着对勾✓,这不就摆明了说自己永远都对吗!还道什么歉呢!”恩熙的白眼都露出来了。
我不禁回头看,呵呵。脚腕上有✓对勾,短裤边上有✓对勾,篮球背心上有✓对勾,手腕上还有、发带都滑到前额了,上面还有个勾✓。我的天呀!看到这里我不禁一笑。那个男孩愣愣地坐在那里,看着我的表情有点不知所措。我转过头,叹道:“真有你的,恩熙姐的眼光从来都是不走寻常路呀。”
快八点半了,整个教室几乎座无虚席。一位穿白衬衣黑裙子的女老师走了进来。一看金丝眼镜就知道这人不好惹,未上讲台第一句话:“袁浩鹏、杨帆、章宇、李浩轩、林浩然、孙翰林、张宇轩、张锦文、张子轩、周董。你们十个跟我来。”呼呼啦啦地从教室的各个位置站起来十个壮汉,跟着老师走出教室。回来时,他们每人怀里多了两大捆书。我们的新书在讲台下落成一堆。
还是这个老师,她轻轻的甩了一下自己刚过耳朵的短发,说道:“同学们好,我是你们初中的班主任,我姓何,同时也是你们的English teacher。不出意外,我们将相处三年……”
这是我们和Miss何的第一次见面,她意气风发地说要陪我们三年,可惜真出意外了。多么希望她能不出这个意外,在未来的二十多年后我才听说了关于她的一些事。
第一天报到我只背回来三本书——语数外。老妈有点失望,她说笨鸟先飞,希望我能提前把所有课程都预习了。我妈太狠了吧!明天就开学了,都预习了?!
这次我没能如愿和恩熙坐同桌,更残酷的是,我坐在窗边倒数第二排,而她被安排到了北墙边上,倒数第三排,我们俩居然隔着整整一个班的同学。搞得她班会一结束就哀怨地跑过来,装腔作势地悲泣道:“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我哭笑不得地说:“最后一句有点不押韵。”果然她给了我一个特有的白眼说:“你白在图书馆呆一暑假了!”
阵风吹过,带来了一股香甜的味道。食堂就在我们教学楼的东南方向,十点半,面包出炉,阵阵香气已经让我们把持不住,多少年过去了,我的回忆中依然弥漫着这甜蜜的味道,它已经把这三年的时光染香了。
我和一身对勾✓的袁浩鹏成了同位。除了一进门的“哐当”巨声,我对他一无所知。班会时间紧,老师说自我介绍放到开学第一天第一课。升完旗后,她让我们靠窗座的同学自己带一个绿植,放到了窗台上。我小心翼翼地把我的粉色花盆捧出,一朵朵肉肉的“碰碰香”叶子,把它的独有香甜送给了窗外的清风。
“这是什么草?”同位低声问我。
“碰碰香”我怕他听不清,扭过头去说。
“嗯,真香”他的脸又通红了。
“薄荷科,碰、碰、香。”我担心他没听清楚,又一字一顿说了一遍。
我们班一共48个同学,自我介绍花费了快一个上午,我们知道了别人想让我们了解的一切。但有些事终究是需要时间去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