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不同了,有性格缺陷的人越来越少,这是好事。
我所说的性格缺陷,就是那些不肯承认自己体内也有X染色体的男人。不难发现,现在网上持所谓“男生娘化”论调的恰恰基本上全都是这些男人——这些自我认为“阳刚”的男人。
这些男人和普通男人在基因上没有区别:他们的性染色体也由X和Y组成。学过一点点生物学的人都知道,女人的性染色体是XX。基因决定了,男人的机体其实和女性区别并没有那么大,事实上只有最多不超过50%的区别。更何况,这个区别远远达不到50%。我们暂且论它为50%而已吧。这样,剩下50%,男性和女性在硬件上(包括脑子的结构)是完全一样的。
在说下一段话之前我还要预设一个区别。这个区别在认知领域叫做low level和high level的区别,在物理上叫做硬件和软件的区别,在哲学上叫本质和现象的区别。在认知上,比如视觉、听觉、味觉等这些一级感觉神经的认知被叫做low level认知;而对于一些事物的分析、判断、情绪和情感等则属于更高级别的high level认知。
生理结构相似并不代表性格相似。你可以说男性因为Y染色体造成荷尔蒙的不同所以性格和女性完全迥异。甚至因为从青春期后荷尔蒙的不同就会促成大脑发育的区别从而造成脑结构的区别。这一点没人能反驳。因为基因和生理结构的比较是low level,是硬件,是本质的区别;而性格是一个复杂的组成,是high level,是软件,是现象的区别。level都不同的两个属性,怎么能互相比较呢?
也恰恰是因为level不同,所以不能互相比较。那么问题来了。说男生娘化,前两个字是硬件,后两个字是软件。这个命题本身就不成立。又不是男生不长男性性器官。搞得天塌下来一样。
再来看看所谓男生娘化的论调吧。当你在网上对这个论调做文献调查的时候,你会发现你的综述非常容易做,但是很费时间。因为每个人对娘化的理解和表达都不同。有人说娘化就是男孩子性格阴柔,没有“阳刚”之气。有人说娘化就是男人穿女人的衣服,打扮得和女人一样。甚至还有人说娘化就是男人去做变性手术(?)。整个社会对娘化这个词本身的定义都理解不同,其中大部分都是对社会多样性缺乏基本认知的无知的论调。这些乌合之众又怎样同仇敌忾呢?
首先来谈谈所谓的“阳刚之气”。这个你要看本文第一段了。阳刚是好的,但阳刚其实是个选择。并不是每个男人都一定要阳刚。而且想要阳刚,必须经历一个很特殊的心理过程,这个过程包括了对自己感性一面的敌视和抛弃。当然,所谓阳刚,也和睾丸酮水平有关;而这个激素水平的高低又和骨骼肌含量、新陈代谢和日常身体所受物理压力相关。每个人生存环境不同,营养不同,体质也不同,要每个男人都阳刚,太片面了。如果说当今社会娘化的男人太多,那就看看古典文学里面的男人。你会发现,基本上在男女比例差不多的文学名著所营造的社会环境里,“阳刚”的男人是少数。大多数男人还是畏缩的。如果阳刚的男人太多了,那么这个小说肯定写的是打打杀杀的事情。比如《水浒传》,比如《三国演义》。当然了,古典名著里也少见娘化的男人,这个就要看上一段了:娘化是一个新词,它的定义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所以弄不好这个定义根本就是个假定义,所以古典名著里你只能看到畏缩的男人,却找不到娘化这个词。
所以当然要好好聊聊所谓的娘化。说现在的男人娘化,无非是从动作举止、思想路径和穿衣打扮等这些角度观察得出的结论。我很好奇现在会上网用键盘的社会学家怎么这么多了?他们是怎样没有做文献综述和调查研究就能直接越过当今世界上性别学习的成果来定义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性格、穿衣上的明显差异?好笑的是,这些文章的作者,这些所谓阳刚的男人怎么一夜之间也成了穿衣时尚风格鉴赏的专家、成了能够正面侧面剖析别人性格的知心大姐?我还要强调,所谓娘化,这是一个high level的定义。它的结构比low level的比较要复杂很多。穿衣风格自古至今一直在改变。今天的“阳刚”直男的穿着风格拿到宋朝,可能都不能算“娘”,要算“变态”了吧。所以人类的穿衣风格一直在变更,从这里判断男人的娘化,对不起证据不足。然后再看看行为举止。可能有的男的爱翘个兰花指,或者喜欢玩“毒舌”,让人觉得像个市井泼妇。这些人可能只是一些很凶的gay而已(比如我本人),他们在人群中是极少数,并不能代表整个人群。因此行为举止这个论据也是很弱不禁风的。最后再来看看所谓的性格。这个要另起一个自然段来论述。
说当今的年轻男孩子没有责任感、性格容易崩溃、任性等等就是娘化,从第一秒就犯了一个侮辱女性的错误。这个我就不展开了。我主要说说第二秒的错误,这也是我这篇文章其实最想说的一个观点。缺乏责任感、性格脆弱和任性,这是现在中国年轻人普遍面临的问题。然而当你走到国外的时候,你会发现美国年轻人、德国年轻人也是一样的,而且他们甚至还会更不懂事、更任性。人总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经历了一定的岁月之后形成了一个比较坚毅的性格,因为工作的经历养成了负责任的态度,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以为自己这些都是从基因里带来的,以为自己从小就这样。其实我们都知道那些“阳刚”的男孩子小的时候是个什么逼样子。
好了。回归本文的标题。我认为男生“娘化”是好事。这里的娘化两个字我打了引号,因为我说了,娘化这个定义是个伪定义。然而我依然引用它,因为从形而上的角度来看,现在这个现象确实引起一部分人的反感,这部分人主要是那些“阳刚”的男人。人总是痛恨那些和自己相似的人,痛恨的原因往往是别人做到了自己做不到的。我也奉劝这些阳刚的男人可以稍微治疗一下自己的甲状腺。如果甲状腺没问题的话那可能真的是人格缺陷,因为正常的男人应该是刚柔并济的。然而这里的刚是指硬件,我相信那些阴柔的男生们这方面都没问题。而这里的柔就是指软件了。一个男人如果做不到温柔、做不到感性、做不到善解人意,那真的是有问题。有问题的人因为看到没问题的人越来越多而生气,这从社会学的角度来看不恰恰是个好的趋势么,因为没问题的人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