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与世界万物,是一体的

风一样的绿森林

平日的轨迹,像静止的植物,盘根错节、默默无闻。偶尔不如,入山野,让阳光照耀、山风吹拂,听鸟鸣雎鸠、看溪流潺潺,闻野花幽暗香... ...此刻,穿越双峡,植物寻找植物。

之一  落花

一路向上攀爬,沿着丛林中湿滑的流水渠,间或不知从什么地方跌落、突兀而立的石块、树干,成了攀登时最好的借力点。

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人再累,也会被红玫瑰落花吸引,一瓣,一瓣又一瓣,星星点点坠落在裸露的、黝黑的泥土上,不禁为之蹉惜,怎可任由其凋零、腐烂?

这般淡雅的玫红、幽暗的香,“俏丽若三春之桃”,如果胭脂能调制成此色,又该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上上选色,也许,“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的美大抵莫过如此吧。

之二  惊鸟

倾覆在坡上的树,不知它们倒下的瞬间有无呻吟,那巨响必是惊飞雀鸟、鸣虫无数,即使这些生灵已熟悉那种天崩地裂的声响,却无法预知下一次地动山摇的时间。

于是,它们之行之听,也许时间很长,长到已忘记林中还有巨响一事,当那一刻来临时,它们却努力回忆上一次的时间,但无论怎样也记不起了。

也许时间很短,三五分钟前的巨响,还没有来得及赶到那边看看,又被另一个方位升腾起的声响震惊,胆小的也不管周围是否有同伴,拍拍自己的胸脯说“哦,好可怕呀!”

之三  倾树

林间光斑驳、影浮动,雎鸠声此起彼伏,鸟儿们四顾无人,鸣唱起夏之曲。这些长期的、林中的真正居住者,自是无法体味,我们之于喜爱山野蛮荒的感觉,催促我们加快步子,快些走出这里,难道它们也知道,我们的日子太安逸、平和,已缺少偶尔的刺激。

巨响后倾覆在坡上的树,有的依然一片生机,比城市公园的树和行道树更有生气;

有的披裹着一层绿苔,像一只变色龙,随季节变迁、更替着装的色彩,它也若女子一般爱美;

有的倒伏的时日太久,太阳、风和雨侵蚀,成为木骸。阳光下,裸露的树已风化成一截枯木,飞快爬行的蚂蚁,欢呼雀跃、疾走相告:“发现新的领域,新的领域... ...”

之四  精灵营地

抵达半山,上午十点,林荫匝道,露珠还缀在草芽、叶尖,微微颤动,阳光下晶莹剔透,闪闪发光,好似真的要从里面跳出一个水精灵,浑身上下洋溢着七彩光芒。

愈到山顶,林木愈现低矮,从落叶松、榛子树、纵树,直至及膝的灌木丛,我们也到了午休的大本营----约两块篮球场地见方、平坦的大草甸,四周围着一圈闪烁着银色光的沙棘林。

茵草如织的甸毯,最多的金黄色、兰紫色的无名小花,随着芒草在柔风中轻轻舞动,欢迎我们,在树影婆娑的林边,即将开始的午餐聚会,又该是多么的丰盛,但它们,又是如何得知的呢?我们不仅是徒步爱好者,更是一群吃货。

之五  山巅

脚下踩踏着狂野----如从土里长出来的岩石,深深嵌入地中,密布整个山脊,白垩色的岩石,墨绿的灌木丛,交相呼应,分外夺目。

一侧是陡峭如壁的悬崖,另一侧又是危石兀立的陡坡,站在山巅,已忘记第一次自己曾停留过的位置。唯独那场雾,从记忆深处慢慢升腾上来,在并不遥远的去年,初冬的双峡,雪夹着雨,迎接我的初次徒步。

那也是山巅,不知何时雨雪停了,转瞬之间,更重更浓的雾,自远处影影绰绰的群山而来,自脚下的山谷而来,扑过来、涌上来,绕着拥着、上下翻腾着,腾云驾雾般,美美体验了一次儿时想做“仙女”的感觉,如梦如幻,如幻如真。

此刻,山势越陡,越觉得有种力量牵引着我,超越同行者,快步的向上攀登。在海拔三千一百多米的山巅,依旧有着被城市遗忘的生命,虽然远离尘世繁华。

之六。眠花

下行的水溪,桃红、金黄、蓝紫、银白、淡粉色的花,俯拾皆是。天色已晚,伴着暮霭,在最后的光影中,那些白色的花将自己的美丽合拢----花瓣微垂,如入睡一般,不再临风幻想,不再倾听未来,进入到自己的内心,深深睡去... ...

极喜欢梭罗的一句话:“我在成长,如同夜里的玉米一样。”想来,花儿也是如此,第二日,所有的灵性,都会随着早晨醒来。

没有植物会拒绝阳光、雨露,但它不会说:“这就是我... ...”它无需展示自信,只是每天很认真、很仔细的过着属于自己的日子。

它或者知道,或者不知道生物钟的存在,但遵从内心的感觉,从未早或晚过,总是与日月同旋律、花香共气息。

之七  植物絮语

倘若鸟儿、花儿或树们,用它们的思想来衡量我们,就算放弃自身的荣辱,也是破绽百出、极不合格。暂且不说喧哗与音乐,惊扰了大自然的空间,一度停止了与大地、天空的交流,林木的日子是非常宁静,一种宁静的成长环境,任何人的造访都是叨扰。

塑料包装袋或瓶子,无论造型各异,大自然都无法改变或分解。可是,总是有些缺少思维的“植物”,把它们遗留在山野,且数量相当惊人,虽不知谁者何人,但足以使我辈无颜。“文明人一出现,几乎改变了树木的本性... ...森林失去了野性、潮湿和蓬松的样子。”

更不消说行走之处,踏出的路、趟过的植物,像荨麻分泌的桔黄色、车前草乳白色的汁,不都是自我保护、掩盖伤口的方式么?如残疾人一般,受伤的植物,已经少了与其它植物汲取营养的优势。

今日的溪水,总不及昨日的清澈,哪怕一丁点儿的泥屑,也会增加水质的复杂,以致潜移默化的发生变化... ...

所以,尽可能的,以静默的方式行走山野,少踩踏植物----也许,此刻的我,在你看来自寻烦恼、忧虑,是多么的奇怪,然而,你知道我现在是一株植物时,也就不足为奇。

山野中,那些直的、斜的或高的、矮的植物,也许,每一株都会是我,一株空无心的植物,看你们从我身边走过;也许是一株正在穿越双峡的植物,有心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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