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正吃饭,手机响了,想来这个点也只会是领导或同事的电话,亦或是骚扰电话,多少有点不耐烦,但走近看到卧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秋红,有几分意外。
“你回到家没有?”接起电话那头依然是热情如火的她。我说我正吃饭呢,但她并没有想让我先吃饭的意思,聊起近况,聊起这一年的不容易,我索性又回到餐桌继续吃饭,边吃边聊。我们已经很久没通过电话了,几个月半年的会微信上问下最近忙吗?过年过节回家吗之类的,每次都匆匆忙忙聊几句。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就像家人一样互相支持着,我们认识三十年了啊!
我们在小学认识,又一起上初中,我们两家离得近,彼此是成长中的玩伴,经常在对方家里玩耍,她瘦我胖,她热情如火,我内向沉闷,我俩是看起来并不能玩到一起的人。但她总是无条件对我好,总是主动来找我玩,我也极自私地享受了三十年这样不费力的友情。
高中我们读了不同的学校,她上学要经过我家。我永远地记得那个清晨,我从家里骑单车出来准备上学,她正在往我家半坡边等我,远远见到我她又推车往上走了两步,等我走近,她已经泣不成声,我惊慌失措问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是极坚强乐观的人,一大早这么哭我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我爸爸脑出血快不行了。”她勉强讲出这几个字。我安慰她道:“先别着急,医院肯定有办法的。”我也突然被这个悲痛的消息击中,只顾胡乱安慰她,她哭了一会,终于还是擦干眼泪说先去上学了。我和她都不知道,这是她命运的分界线。后来知道她爸爸是在做工的时候从架子上摔下来摔到头了,她找我的那天她爸爸还是去世了,其实我那会读高中了,现在想为什么不能去帮忙,为什么没有放学就去她家给她安慰,又或者在那个早上给她一个温暖的抱抱?她去找我就是极度悲伤想寻求安慰啊。
总之,她的命运被改写了,她成了没有爸爸的孩子,靠她妈妈卖菜负担不了她大学的费用,高中毕业她便出去大城市打工了。在那个没有手机的年代,我们经常书信告知近况,她在我读大学的时候就结婚生子,起初也过得拮据,等她生活条件好了她妈妈又中风病倒,命运反反复复折磨她。我后来也经历了许多坎坷,妈妈生病去世,婚变,种种的不如意。少女时代的天真烂漫都被时间侵蚀被风吹散,取而代之是人到中年的疲惫和迷茫。幸运的是,我们无论哪个境况不好,都有对方的支持。我们都会在对方没回家的时候去看望对方的父母,我刚上班那会,上班地点远,我说计划买个车,她说好啊,你如果买车不够钱告诉我,我给你。她挂电话前的一句话永远都是“有什么事给电话我。”
虽然生活中有很多朋友,我也真心对待每一位,但我知道再也不会有谁像秋红那样对我无条件付出的朋友了。人到中年,突然无比珍惜。这个电话,我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让她尽情地倾述,倾述她妹夫因公去世的这一年她往返两地,照顾妹妹情绪和帮妈妈寻医问药的劳累,听她抱怨命运不公,听她讲女儿的懂事独立,工作的忙碌和对客户的
感恩。即使是她不开心,要挂电话了,她还是说“有事给电话我。”
这样一个夜晚,真温暖呀,人生再难,生活再不堪,还有这样一个朋友,想到这,心里充满感动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