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租的房子在二楼,楼下是一条步行街。每天的早上和每天的夜晚都会有早市和晚市在这条街上出现,每天的早晚都在一次暄闹的市场中渡过。
对于生性疏懒的我来说有这么一个早晚市还是有好处的,不用跑得太远就可以买到自己家用的一切。但是相对也有了一定的坏处。晚上还好说,因为我每天都在11点后才能休息,晚市的暄闹反倒给了我一种独特的宁静,看着楼下的人们为了一棵菜在讨价还价,在为了每天的收益而兴奋,在为了每天买什么而踌躇不定,我感觉就像自己分成了两个部份,一部份在和他们一样为了生计而暄闹,一部份则高高的在上看着自己的表演。
原来住的地方早已经习惯了早上睡到自然醒,现在却失去了这份“福利”,就像在找工作时,明明说好每年都会有一次旅游的机会,而到了工作的时候就成为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一样。每天早上都会被无比暄闹吵醒,没有了晚上那种超脱其上的感觉,就像撕开了自己君子的虚伪把自己内心深处那种小市民赤裸裸的放出来一样。我开始憎恶这暄闹的早市及这暄闹的城市。
就像是轮回一样,每天早上在憎恶中醒来,每天晚上在超脱中逝去。
最近感觉到精神越来越差,特别在早上被吵醒的那一刻每每都有一种爆发的感觉,希望发泄出自己的不满。
当外面的暄闹像魔鬼一样在固定的时间侵入了我的梦境中时,我知道又到了早上。然而这次随着暄闹进入梦境中的还有一阵阵梵音。我没有随着暄闹醒来,继续着原本的梦境,同是清醒地听着那梵音及暄闹。渐渐地梵音盖过了那吵杂的人声,在我的梦中飘荡,而我则在那阵阵馨香的梵声中继续着梦境。没想到妻推了我几把,直到我不得不出了梦境,发出了声音表示我醒了时,她说到:“今天早上怎么出了唱佛声了,是大悲咒不?”迟疑着说完不等我回话就又转过身去睡了。我则完全清醒了,听着外面阵阵的梵音忽然之间有了一种冲动,我要去看看谁在放这梵音。
我起床穿衣,反倒又惊醒了妻。她奇怪的问我:“你干什么去?”
我回答:“饿了,睡不着了。买早点,你吃什么?”
她惊奇起来:“这半年你第一次起这么早,变得这么好呢?给我买早点?”不等我回答就告诉我在哪里可以买到好的豆浆和干净好吃的油条。
下楼后我直奔梵音传来的地方而去,而不是妻告诉我的买早点的地方。终于找到的时候发现原来是一个乞丐在放的梵音,他趴在一个木板上,在地上用手一点点的蹭动着,露着后背的伤口。面前则是一个饭缸,装着零星的硬币,看不到他的脸,因为他没有抬起过头来,只是用手一点点地向前蹭动着并带着那放出音乐的录音机,旁边的人们则露出一种看着骗子神情从他身边豪不停留地走过,或者继续着讨价还价,或者继续踌躇着。
我在他的饭缸内投入了仅带的几个硬币,他向我点了点头,此时我是他的菩萨。然而我知道从他开始在这个早上放音乐的那个时候起,他就是我的菩萨,点化我这个烦燥的心的菩萨,让我从暄闹中再次得到了宁靜的菩萨。
我想其实每个人都会遇到点化他的菩萨,就在他不经意间菩萨就会点化他,让他了悟了人生的某一真谛。我背向着梵音回家,看到那些讨价还价的、踌躇的人们忽然感觉他们是如此的真实,不再暄闹,我则融入他们其中。
(写于2009年4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