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个赵绍琴的故事。
王雪涛1980年住友谊医院,高烧昏迷。这人是个著名的画家,当时据说一张画在美国卖一万美元。卫生部长钱信忠一听这个,认为老王头是国宝人物,批示要全力抢救。友谊医院接到条子,成立抢救组,把北京有名的内科主任都找过去了。这些人都是西医,自然按西医方法治疗。结果搞了二十几天,毫无效果,血压高到200,一降压就变成0;该用的抗生素,全用上了,安宫自然也没少用;最麻烦的是痰里发现有霉菌。最后没招,提出个方案:找中医会诊。
这么一找,人托人就找到了赵绍琴。老头一听都这样,也不愿意去,问他们早干嘛去了。无奈当时来找的人是高阳文,当时的煤炭部部长,是王雪涛的外甥,老头拗不过就去了,答应去看看。
去了一看,老头觉得用不了半个钟头,老王头就得过去了,就拒绝开方。病重到什么程度?老头原话说,舌头瘦瘦的,就像从活鸡把皮撕了,露出来的血肉,光剥舌冒血丝;脉也没有了,瞳仁都扩大了。一群人围着哄着老头开方。当时老头的想头是,这人估计开完方就死了,这些亲戚肯定就乱了,顾不上自己;可老头还得回家,肯定也没人送了,只能坐公交车回去了,晚了公交车也停了,只能腿着回去了,索性早开方早完事。正赶上腊月三十过年,老头也只能弄了两个方子对付了,赶紧走了。
正月初二,老头在家等学生来拜年。老王头的亲戚来了一群人拜年,说老王头好了。这话把老头吓一跳,可能觉得是回光返照,连声问怎么好了,醒了也不开方了,心力衰竭到这种程度治不了。家属告诉老头,说人不昏迷了,醒了,心率血压也正常了,想见见医生。
老头一听没事了,就跟着去了。一到病房,老王头和他打招呼。老头也觉得怪,上手号脉,脉象不错,老王头算是救回来了。但是事没完,老头刚走,家属就说给老王头补补,准备了一堆吃的补的,大冬天给吃西红柿——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冬天的西红柿可真是稀罕玩意。老王头又昏迷了,结果又按食复治疗,才算好了。
老头最后总结,这不是治活了,是碰着了,运气好。他自己分析,前面用的安宫牛黄也好,抗生素也好都是寒凉药物,导致气机被遏制,肺无法宣降,导致郁热内迫,营阴也重伤。老头用了增液汤养阴,加前胡黄芩杏仁宣肺,还有化痰的药物,迫于家属要求又加了羚羊角——老头觉得不加最好,但拗不过家属啊。
老王头多活了两年,1982年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