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感觉自己是一个流浪者。

她将车停在路中间，一双明镜似的眸子注视着红灯。

街道上已经少去了迷人的身影，就连一切都变得陌生。

车子转过一个路口，她将车停在路边，大概就是这里了。这条老街已经褪去了原来的味道，就连记忆中仅存的回忆也丧失了对它的初识。

时间已经让它变了模样，摧残使它变得陌生，太久的岁月了，就连回首曾经的勇气也觉得在敷衍从前的痕迹。

街头碧绿褪去了原来的颜色，也随着岁月凛冽的倾诉逐渐消失，然后掩埋在尘壤里，萧条这个世间。

巷尾数不尽的曾经，演绎着深情昨日，又如万般魅影，绽放着花海桑田。

她再次走进这熟悉的店。

他父亲是个裁缝，她的父母不同意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敲响敞开的门，她没想一声不吭的进去。

“有人吗？”她问，话语中难遮眼的波澜不惊。

从里面走出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

“您有什么事情吗？”店里突然光临了一位靓丽的身影，李北辰到有些不适应。

他将书放在一旁，“请进吧，如果您定制衣服或者改良衣服的话，不巧我师傅刚出去，我可以帮你量个尺寸，方便您可以留个地址，或者留个电话，等做好了我会主动联系您的。”

“店里挺乱的，您就坐在哪里吧。”李北辰指了指书桌前的凳子，“我去给你倒杯水。”

还是老样子，自从她离开之后，这里和以前的样子一样，几十平的房间里，一台缝纫机，柜子里依然是五颜六色的衣布。

她做的这里正好有面窗户，窗外的余光照射进来，房间里暖洋洋的。

是夜，在回忆里。

“我们会有将来吗？”

“会的，我们不仅有将来，还有家庭，有孩子…”

时间承诺过情歌的永远，可惜是诺言太假，把永远说的太复杂。

“小姐。”李北辰端了杯水放在她面前，仔细端详了几眼，“您是有什么事情吗？我似乎在那里见过你呢。”

自从她进来也没说出她的原由。

“店里生意好吗？”她问。

李北辰如实回答，“店里这些年确实不怎么景气，师傅这个人比较传统，做衣服就只做些旗袍和西服，样子比较复古，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已经很少有人光临店来做衣服了，像你这样美丽的小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父亲还是老样子，就算时代这样快速发展，也没改变他向前看的思想。说起来也是，做了将近一辈子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放下啊。

“嗯，我今天来就像做一件西服，给我父亲。”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和一张照片，“这是电话，和我爸的照片，尺寸在照片背面。”

“历志。”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她说，“他还住在这里吗？”

明知故问。

“您说小志哥？”李北辰应声回答，“小志哥已经很久没来过店里了，如果你要找他的话，我可以给你个地址，他现在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嗯，你是他朋友吧。”

她莫名的欢喜和失落，既想见到他又有难言的话，“没事，那我先走了。做好你打电话给我就行。”

“那你还要他的地址吗？”李北辰追问，“我想你如果是他朋友的话就应该劝劝他和师傅之间的事情。”

她停住脚步漠然回首，“不用了，打扰了。”

迎面吹来的海风，倾袭着这如幻的都市。

天际边的霞，演绎着盛夏的色彩。

天色渐暗，吹了一天海风的人们也逐渐在海滩边退去，也就唯独有几个为梦执着的年轻人，他们在等潮退去，然后在海水侵蚀过的地方，寻找属于自己的梦想。

滨临海滩的礁石上，空巢老人撑起一顶顶花伞，支起一个鱼竿渔，哪怕夜晚将近，哪怕海风刺骨，丝毫没有一丝退去的意思。

这里成了老人们的聚集场所，三五个白发老人围成圈，在等收获的同时，思索着手中棋子的进与退。

海的北边，通往灯塔的道路，几对情侣迎着海风，颜面带笑。吃过晚饭的中年妇女，带着孩童观海散步。

坐在海风里的老姨婆，摇着蒲扇，听着旧收音机里的广播，偶尔出现几声频率嘈杂，偶尔听到新闻趣事。

画面里出现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年轻人，他逆着行风，迎着夕阳，脸颊感觉着与海风擦肩而过的轻柔，耳边传来呼喊着的海风。

海上出现几艘归来的渔船，在海水的作用下，遥遥欲坠。

她坐在余阳里，碎花罗裙，笑里画容。

因为西服做好了，她约了在裁缝店里的李北辰。

“这是他的地址。”除了西服，李北辰还递给她一张纸，他的余光里满是余晖，“李澄欢，我知道这个名字，我是在小志哥的日记本里见过你，还有你大学时候的照片，你也是时常在他梦里出现的名字。我想你应该去见见他。”

风吹乱李澄欢的发丝，心里涌现出一缕悲伤，“看来他还是没有忘记，就好比我还记得一样。”

十二月安东。

历志和往常一样，在她家楼下等她，可和以往不同，这次，他在寒冷的风中等了一夜。

“其实，你没必要！真的！”李北辰说，“我知道很多关于你们之间的事情，小志哥爱喝酒，说起来也挺搞笑的，每次酒后大多都是你们之间的故事，既然你曾经选择离去，为什么要在他快要忘记你的时候出现呢？”

风吹走了夏天，带走了冬天，岁月带走了枫叶的残骸，摇摆的枫树枝头，鸟雀已经毫无音讯，花似乎耐不住寂寞，也在前几天凋零在树的一旁。

她会时常喝点酒麻痹的神经，却又长时间存活在旧梦中回忆，久而难以察觉，岁月暮朽的光辉逝行。

在岁月里，她总不禁想起那南柯一梦般的昨日深情，却不曾忘记如今的年纪，回首转念，还傻笑着幻想，幻想着明日未来。

太多的往事荡漾在她久不停息的心房，然而这一切的过错都会扰杂这个世界所谓的爱情。

可惜去梦有遗，是爱情错过了美好，淡确了这美好的空城始歌，已记于历史掩于昨日里的空寂长歌。

城市早已经忘记飘落在巷口墙角的那片枫叶，还遗留着当初的味道，渐渐的。叶脉上条条细痕，正在慢慢消失在这个世间，开始化为尘灰；风一吹，又要如何挽留？

哪怕过境处风会带来朵朵乌云，可心血来潮，只想在雨中驰骋，就算淋湿衣衿也坚信雨后彩虹。

或许在渺茫之中空城始歌开始如花般绽放，心灵也开始渐渐成长，并快乐。

花似乎没那么美丽，在星辰点点的夜幕里，并不显得那么耀眼，花总会凋零，星也会陨落，只不过人并没有那么多的时光，在星辰里许愿，在花凋零时惋惜。

灯红酒绿在这夜色城市的一条街道上，她约了陆青影，学生时代最要好的朋友，说起来曾经的往事也是历历在目，窗里桌上咖啡搅动着浓香，高台的钢琴弹奏着优美的乐曲。

时间大概是变了模样，陆青影看到李澄欢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以前那个蘑菇头，总爱穿校服，没有时间打扮的她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她能看出李澄欢眼睛里的亮光，像是一颗明媚的珍珠发出的光泽。

“说起来，你在历志屁股后面追了那些年，我都觉得羡慕，你想想我们大学寝室，刘悦，思琴她们，我们可都是亲眼目睹过来的。我们都是最看好你们的，可后来，你走了，感情就这样算了。”陆青影谈起往事。

历历在目。

李澄欢是从其他城市搬来的，也从原来的学习转到了缤城区中学，记得她扎起马尾，蹙起黛眉，犹如花香般散发的味道，无时无刻不沁人心脾。

“历志，你的作业本呢？”李澄欢侧在他的身旁，犹如陌生般的谈话。

历志抬头，看着刘海齐下，清晰的面孔，“我没有写。”

这是李澄欢第一次写他的名字，文笔流畅，一笔一划。

就此，也在高考至极，他又一次被老师叫进了办公室。

今天的天空，阴沉沉的，没有丝丝气息。

“历志同学！”刘老师一脸严肃的看着他，郑重其事的跟他讲话，“全班，就你一个人没有交作业。老师真不希望你在现在这么重要的时候掉链子。下午让你父亲来一趟。”

纸上的名字显得格外孤独与耀眼。

城市的上空落下几滴晶莹，随后大雨突至。

“下午带上这双鞋子。”父亲递给他一双绿皮雨靴，“把你那双换下来吧，刚好已经开线了。”

历志吃了几口饭，“嗯。”

父亲已经满是岁月感，叫家长的事情，他不知道如何说起，又不知如何面对。

他还是沉默了，面对父亲，面对这漫天乌云。

鞋他穿走了，踩在泥洼里，淌出一圈圈波痕，雨下的一直很大。

车在校园里很少见，李澄欢撑起一具花伞，从车里走出。连续几次躲避水洼，还是不幸难免打湿了她的白色帆布鞋。

“怎么不让车多送你到楼下？”

李澄欢的身后出现一个瘦弱的背影，雨伞遮挡着他的面孔。是历志，身高差一眼就让她认出了了这个男人。

“怎么！还谦虚你自己的家世？”历志却觉得可笑。

“我…”李澄欢顿时哑口无言，面对雨伞下的他，“随便你怎么想。”

雨打在历志的身上，沁湿了他的衣襟。

“注意你脚下的雨水…”

“你是在嘲笑我还是在可怜我？”李澄欢气急败坏的一个转身。

“随便你怎么想。”

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涌上她的眼角，莫名的，历志有点僵住，不觉得，连脸上的笑也在僵持。

“我告诉你，我不需要。”多么坚不可摧？！

“…澄欢。”是顾诚，他把车支好，“我载你过去吧，这边雨水很深。”

李澄欢没有拒绝，甚至都不想一秒停留在历志的身边，“谢谢你啊。”

“历志，见你有雨靴我就先载澄欢走了，你小心哦。”

两具花伞，一辆驱车，雨下的很大时伴微风凛冽。

很不巧，历志没有想到李澄欢会在办公室里帮老师看作业。

历志带若在原处，静听雨惊。

“雨很大，我父亲腿脚不好，今天就不过来了。”

“上午你父亲他已经来过了。”

历志没有过于惊讶，只是想他父亲，他还是冒雨来了。

“是我打电话给他的。只是想跟他电话里谈一谈。他说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拦不住，于是就来了。”

是隔壁小卖铺的公共电话。

雨后的城市，雨后的花香，在这小城，在这老街，行人匆匆。

李澄欢的脑海中还是时不时闪现他的画面。

她抿了一口咖啡，在灯光的照射下，她的动作显得格外优雅，“是啊！我是真的做错了。这些年，在美国，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忘记他，大概是在餐厅忙的焦头烂额，被顾客批评，被老板炒鱿鱼，这样很多次，想起他，是在经历过绝望，面对无数的挫折，是他给我勇气，他也是我努力做到的前提，脑海中的他，是学生时代给我接开水，陪我复习，他认真的样子，我见了无数次，也在每一次都为他沉迷。”

窗外是一片和谐和寂静，每当深夜来临，寂寞就涌到心头，它大概喜欢看这个世界，把快乐推进最深处，主人没有受够他，至少因为寂寞还是个孩子。

“你呢，青影，说说你，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陆青影点点头，“还好，一年前我已经结婚了，年后还准备要孩子呢。他叫冯朝阳，是个外科医生，他对我挺好的，我过的也挺幸福的。”

李澄欢有点生气，“你结婚怎么不发请帖给我？”

“我倒想发给你，可没有你的地址啊！”陆青影有些难言，顿了顿，还是想说，“结婚那天，同学都去了，还有历志，很多人说起上学的故事，话里话间出现了你们之间的故事，有人还问他你们之间的关系，他看上去很无所谓的样子，也没回答，后来他是走的最早的一个，还跟我说了抱歉。”

城市，荡漾起波澜不惊的往事，它虽然没有被雨淋湿没有被风吹散，但再也没有好起来了。

四月的阳光，在这城市里。

餐厅不是很大，临近午饭，李澄欢特意坐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她很矛盾，她害怕见到他，她也很想历志会过来为她点菜，可惜四处张望后还未见他的身影。

去送餐，这还是她问过店里的服务员知道的，她已经准备等历志一下午，可惜助理打电话过来因为有紧急会议要开，简单吃过饭之后还是走掉了。

她再次光临了这家裁缝店。

李北辰依然给她倒了一杯四溢香茶。

“在师傅回来之前，你有什么事情快说吧。”

李澄欢顿了顿，“他在一家餐厅里工作。”

她很好奇一个以前在大学成绩出众的他会在饭店里做服务生。

“没错。”李北辰点点头，“小志哥，在你走之后就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拜你所赐！”

她有些黯然伤神，是在她离开之后。

“他没跟你说吗？”李北辰有些意外，他是一个星期前给的她地址。

她没有说话。

“应该是他不想见你吧！”李北辰耸耸肩。

明明是她去的时候，他没在那里。

“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李澄欢此刻总想着逃之夭夭，她害怕再从李北辰嘴里说出什么足以至于她死地的话。

她从座位上起来向外走去。

不巧，一个身影从外面进来。

“历…历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