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些人,曾陪我们一起走,日子长长短短,在指间划过,留下一些声音,未必铿锵却简单入心,伴我们走过光阴岁月,历历在耳,不曾消弭……
1、
“靠山山要倒,靠人人要跑,靠自己,就有饭吃!”
你这样说,也始终这样做。
除了会一笔一划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你认识的字少之又少。用一双裹了又放的解放脚随祖父从绍兴的小镇头走到了上海的小镇上,清简的日子把你打磨得坚忍沉静。
来到你身边时,祖父已逝去,你以一己之力抚育我,以减轻我远在异地父母的压力。家里没有男丁,艰辛可想而知。你却从不抱怨,你说那会儿打着仗逃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体力活默默扛起,为了俭省开支,连修伞补木脚桶这样的活你都琢磨着尝试自己完成。那台一直陪你到离世的红灯牌收音机,你也从修理师傅那边偷师,后来的小毛小病都是自己拾掇。
我的学业,过了一年级你就帮不上忙了,那会儿也总这样对我说,简单有力!慢慢地,我习惯了自己和自己较劲。实在做不出题了,还是会哭,你又说:
“哭没有用啊,慢慢想,办法总是想出来的!”
虽然,我还是改不了爱哭的毛病,但也学会了抹着眼泪继续摸索着往前往前,因为走着走着答案就有了……
“人啊,自己有骨气就好,吃点苦,吃点亏没什么,都是暂时的,老天都看着呢!”
苦中作乐的日子里,你最多的是这样讲。和你在一起,回忆里,快乐多于烦恼。父母不在身边,我却从未像别的远离父母的孩子那样被人欺负。虽一老一少难免孤苦,但所获的帮助,却数不胜数,因为懵懂的我,常听人说,这老太太啊,要强,豁达,热心了一辈子,现在能帮的时候,就帮一把吧,这一老一少不容易!说话的人施以援手时,说的最多的,是你的好!
在学业上,我也总是要强,每一次家长会时,老师对你的尊重近乎毕恭毕敬,你回来告诉我:你看,人自己争气啊,谁都会在乎你!
我说过,要一直陪你到很老很老,但是你终归是老到先行离去……只是,这些声音一直在,我也一直记着,始终这样做,甚至也这样告诉我的孩子,不管他懂或不懂,也不知他未来是否会记得……
2.
“作文么,就写你心里想的,写透了,写详细了,就好了!”
小学三年级的第一堂作文课,你这样说!
年轻的你,刚接我们班,语文课教授得生动活泼,从此,我有了自己最偏好的科目。
第一次作文课,我有点惴惴不安,担心写不好,因为之前两年,我写造句都写得很泛泛。这第一篇作文落笔时,我只在心里默念你的要求和那句话,一字一句地写完。谁知,几天后,作文被当作范文读了出来,你还历数了很多优点,夸了很久,那会儿的喜不自禁记忆至今,写在这里……
作为男老师,你有你的阳刚,对我们的日常要求近乎严苛:一次,我不小心又越了规,你点名批评把我叫去办公室,我作好了被狠批的准备去见你,你数落了几句,却换了口气:“本来今天要处罚你的,不过看在你前两天写的那篇随笔不错,就抵消吧!好好写,写文章就该这样,想到了就写,不是用来交作业的!”
我又惊又喜,因你曾经鼓励我们随性写点随笔,我写了那篇短文,不敢当面交,偷偷放你桌上,此时居然用来“将功抵过”了。
你教了我们三年,这三年里,我始终小错不断。你会生气,也批评,但好几次,给别人的处罚是写检讨罚抄书,对我的处罚是写作文,那时的我,得意又不免好奇,时至今日,这奇异的处罚方式依然记忆犹新!
……
"文章不错,今天写小天地,明天要书写大世界!"
说这句话时,是在一次自习课上,作为化学老师,你在我们初三来任我们的课!你看到了我的习作被贴在墙上当范文,只是一篇最简单的说明文《我的小天地》而已,只因方向位置叙述得颇为准确,被语文老师贴了出来,让写不清顺序的同学作参照,我一点都没在意!你却认真读完,并走到正在写作业的我面前,满脸赞许地叫着我的名字,很郑重地告诉我这句话,那时的我虽傻傻地不知如何答复,却把这句话镌刻在了心里!
你在教学上的严格,在学校人尽皆知,这严格是对学生也是对自己!甚至多年之后,同学相聚,交口赞叹的依然是你,打听得最多的也还是你!听闻你退而不休,依然奔忙于社区公益,有同学感叹道:“那么多年来,我们依然没有老师努力!”
那一次在街上,遇到你,亲切如昔,你说眼神已大不如前,听着声音辨别模糊的身影,才能确定是谁,师母在一边嗔怪,即便这样,也没见你歇着!你依然一脸乐呵!末了,你试探着问:”有时间的话,能不能来一次我家,我有东西要给你!“我没有犹豫,就约了时间前往!
去你家,寒暄片刻,你把两样东西交到我手里,一样是你的墨宝,两幅草书唐诗,你说那么多年了,字一直在写,年纪大了,过两年可能就写不了了,不管好不好,只要不嫌弃,就留个念想吧,说得我鼻子一酸!另一样,是一本书,掂在手里,很是厚重。原来这几年你一直致力于镇的环保宣传,奔走呼号不遗余力,也笔耕不辍,写下了各种宣传文章与建议,最终得以集结成册,成为本镇环保工作的重要学习文本。接过书,那一句”书写大世界“在脑际盘桓,老师,你亲自在践行,而我……
3.
“你啊,有些事情只能等,不能解决就交给时间,耐心要有……”
十年前,在迷茫混沌中,稀里糊涂地一头扎进了一个全新的行业!巧合地遇到了你!
不得不说,在有些行业,某些人的确天赋异禀,即便原先的行业与此风马牛不相及,你也迅速地做得风生水起!而我,虽有壮士断腕的决心,但绩效总也青黄不接,有些成果明明唾手可得,却总是差一口气,有时如困兽般不知何往,甚至怀疑自己的能力!一天,坐在你车上,见我闷闷的,你这样说!
的确如你所言,努力了,其他的交给时间,终于等到了花开的日子,我渐渐地也顺风顺水起来,你比我还高兴,人前人后地夸我,其实我何尝不知,等待的日子里,你除了一以贯之地要求我协助我,背地里替我顶了多少压力!
“别给自己找理由,想是想不来的,有些东西去做了,时间自然会有!”
这是一份忙得几乎没有自己的工作,有一天,你却提醒我,忙里偷闲,该时时给自己充充电!
我何尝不想,可是这忙得跟陀螺似的,哪有时间,我嘟嘟哝哝推脱着!
这一次,你异于往日地严肃起来,正色地和我说道。
说完,是长久地沉默,有些话,你知道,你说过我就懂,虽然嘴上不饶人,其实已记在心上,……
这几年,我们各自分散,见面不多,却牵挂着彼此,只要你招呼,总能聚起来。见了面,稍聊几句,你会笑我,说怎么上了年纪,反而学习的劲头更足了呢,我抿嘴不说,其实心里暗笑,还不是那会儿被你骂出来的这点出息……
4.
“其实你可以的,什么时候都不晚,现在刚刚好!”
认识你时,我在寻回自己的路上跌跌撞撞地走,看似意气奋发,内心却总是焦虑!和你的相识很神奇,我这样认为,你却说,因为有你自己!我说很多事情我做不到,你却不给我方法,常常丢给我的,是这样一句!
最初常常气恼,总以为这只是你的搪塞之词,令我不知所已!时不时地,你扔给我的,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一部老掉牙的电影,一份约定的遗愿清单,一段你亲自朗读的文字,慢慢地发现,这其中蓄积着无限的能量,有如在春天埋下的一粒种子,渐渐地看到它正在发芽!
真的,一些改变悄然发生,不急不躁,脉络却清晰可见!
5.
“我们没有能力去主宰生活的变故,但可以坚持自己的爱好,让文字成为丰润我们生命的使者!”
类似的话,说过的写作者不计其数,而你说来却格外受用和亲切,虽然,你只是一个西北农民作家,刚有点小名声而已!
知道你的那天,刚开始在简书日更未满一月,正焦灼于不知如何落笔,在简书看到了你的介绍——《跨界农民,一个西北村妇的文学梦》,太多的经历如出一辙,令我不由心生亲近。你用文字记录着你的生活点滴,真实从容质朴,仅仅一个朴实的梦想就支撑了你所有的写作:用文字记录你再简单不过的乡村田园生活,你想等老了以后把这些文字读给你的搭档们听!而我何尝不是在寻回曾经的自己,未必能写成这个”大世界“,那么做这个”大世界“温柔的发现者,静静地在时光里熬煮属于自己的文字,在文字里令灵魂丰厚,感动自己,就好!
那些人,曾经的声音,我会记得,在昨天,在今日,在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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