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过往春夏秋冬里面的每一天在这里得到真实，以及新的感受。想起她时，我想我以后应该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三中校园不大不小，整体建筑风格还都比较别致，紧凑的楼房和操场在回忆里面它很小，小到我能想起楼后有多少柳树，篮球场第几个双杠是学生挂衣服的地方。这里每天都充满着奇怪的快乐。

        快乐的日子里面我是热衷于六点十分早读，五点五十分起床迟到的走读生，是把鸡肉卷藏在保温杯里还怕被年级主任抓住在外购买早饭的漏网之鱼，是偷偷在厕所抽烟的差生，是水波不兴海面上的少年。

2

        二零一五的冬天，似乎每名三中学生手机里都放着那首《南山南》人们认识了马頔，张磊。我认识了我的学姐，她大我两届，我高一她高三，当然我们发生的琐碎和这首歌没有任何关联。

        后面我知道她是我朋友所谓的女友，开始我们也只是简单聊一聊她男朋友后来他们感情出了问题。

        当时我从走读生变成了寄宿生，她也一样是寄宿生，晚自习下课我们偶尔会碰见，似乎从来没讲过话，但每次到宿舍两人就会展开无限话题，这种情况在当时的高中大有人在，熄灯后的我们依赖于即时消息。

        某天熄灯过后，老师一圈又一圈的查寝，我一次又一次将被子拉上，索性直接将被子盖在身上。她笑话我胆小，我骂她是傻x，她没有理会。

        转移话题她告诉我：“你头像很好看，以后不要换哦。”

        我答应了她

        她告诉我，和我的朋友，出了问题，让我不再搭理他。

        我答应了她

        出于无聊，我开玩笑跟她讲，“ 你知道吗？我是领养的。”

        她的回复让我感到诧异：“ 我从小和爷爷一起生活，父母很早就离婚了。”

        我以为她识破了我的谎言故意反过来捉弄我，她又和我讲，父母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我才反应过来，她是认真的，我实在看不出来这个每天脸上都挂着笑容自信的女孩子，有这样的经历，我模糊不清，是因为她的经历还是对她的心动，好感，让我更想去接近她。

        那一晚我告诉了她，我在骗她，她没有生气，我们聊了很多很久，直到我的音乐列表放了一遍又一遍。

3

        时隔不久下了一场大雪，大到全校学生带出扫雪，我们打了两天的雪仗，为了可以拍照，我把手机一直装在身上，雪扫的差不多了，我们回教室调整休息，最后一节课我偷偷使用手机，她发来消息。

        “ 你要不要一会放学出去买饭？ ” 我思考了很久回复：“ 可以啊 。”

        寄宿生出门买饭必须要和走读生一起混出去，而且还要赶在大门关之前回来，所以我再三考虑，出于会被认为是胆小鬼，还是勉强答应了，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要吃包子，特意强调不要买韭菜馅的。

        理由是：韭菜馅的味道太大了，会弄的宿舍都是韭菜味。

        我沉默不语，笑她实在没有出息，心想为了包子被抓，可真不值。

        从校门出发到包子店二百米，买包子到回来，不到二十分钟，我提着包子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她下来取。

        脸上突觉凉意，抬头看了看，雪又下开了，雪落在了包子袋上，立马化掉了，我看着包子，包子看着我，我下意识的用胳膊遮住了它，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给女孩子送饭，没想到会是包子，包子被人拿走了，我想不起是谁了。是她舍友还是她？我记不清了。

那不是韭菜包子，但印象里充斥着浓浓的韭菜味儿，的确和她说的一样。

        别买韭菜包子，味儿大。

4

        不久我被停课一周，原因是中午在宿舍抽烟。点燃廉价香烟那一刻的潇洒，历历在目，老师通过门缝看我的眼神也挥之不去，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因为抽烟被停课了，不仅停课一周还要背记朱自清的《匆匆》，以及我从寄读生又变成了走读生，我并不为此感到伤心难过，反而觉得重获自由，只是父母那边不太好交差，事情经过。讲诉给了阿楠，她表示很难过，因为我不能给她送饭了，我咒骂她，咒骂她是只知道吃的傻子。

        在我停课的第二天，受到她的盛情邀请接送她去上专业课，出于在家无聊，我挺孤单，何乐而不为呐。时间定在了晚上六点三十左右，也就是晚自习开饭时间，也是专业生外出学习的时间，我如约而至，到了校门口就看见她站在公交车站台那里。

        她对我傻笑，我装作淡定淡淡的说了一句去哪里？她向我讲明地点，十分钟的路途当中，我沉不住了气，说了一大堆关于停课还有要背《匆匆》的事情。

        到了地点之后，她跟我讲：课程一个小时左右，让我去干点什么，不要在下面一直等，这天太冷了。我摆了摆手说：“你不用管了，一个小时之后我来接你。”我看她上了楼，骑着我的电车开始了在附近的穿梭。

        十二月的冬天，晚风刺脸。

        从京华中学到中央帝景附近数十家餐馆。我的肚子一直在作怪。我已经饿的不行了，学生时代的不富裕是常见的，我不例外，口袋中只有二十七块钱，我想去吃顿饺子，想到她也没有吃饭，一会儿肯定要去吃饭，第一次吃饭不能让女孩子拿钱吧？我打消了吃独食的念头。

        街边有卖糖葫芦的，我买了两串儿，一串巧克力脆皮，一串水果山楂的，二十七块钱变成了十七块，不富裕的我更是雪上加霜了，我纠结一会去吃什么，十七块钱，无可奈何待会再去想这些吧，看看时间还有半小时，差不多去楼下等她吧，顺便背背《匆匆》。

        离开校园后的日子里，我才真正能体会这一散文的细腻，燕子去了，杨柳枯了，桃花谢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当时楼下的我只知道天气很冷，麻烦她匆匆的快下来吧。

        半小时之后她下来了，我把两串糖葫芦递给她，她选择了水果山楂的，本来那是给自己买的，巧克力脆皮是给她准备的。水果山楂的只有三块钱，巧克力脆皮的七块。

是什么原因让她选择了水果山楂，要么减肥要么不喜欢吃巧克力，反正不是因为巧克力脆皮好吃才留给我的。

        她跺着脚说：“ 走，我请你去吃鲜虾面。”

        兜里还有十七块钱的我，没有了推脱的资本，她请我吃饭我也挺高兴的，路上聊天我才知道，她学的是古筝和女中音，似乎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我认为她是舞蹈生，跳民族舞的那种，我幻想不出来，她抱着古筝的样子也想不出她唱歌的声音，

        到了店里我们相对而坐，“ 嗯，来虾给你，我不吃虾你吃吧。”

        我该感激涕零吗？碗中的虾变成两个，我没有了饿意。她看着手机，不知道傻笑什么，她抬起头笑着对我说：“ 时间还早，我们去哪？” “ 去体育场吧，离学校近，一会送你回学校。” 她答应了。

        去的路上在水果店买了一个柚子，我从附近的KTV取了之前存的啤酒，晚饭后的体育场，就我们两个人，灯光很暗，有两个探照灯亮着，我们坐在草坪上聊着没有意义的话题，剥开的柚子没人吃，打开的啤酒没人喝，仔细想想，谁会在这么冷的天做这种事。

        时间到了我该送她回学校了。我走在她身后，她走在前灯光效果像我们两个人走在一起，肩并着肩，我拍了照存在了手机，现在还留着。

        送她回到学校，我回了家。路上十六岁的我点起了烟。烟顺着风向燃的很快，无数关于爱情的电影画面，走马灯般的，在此刻回放，我觉得自己像无数作家笔下的浪子一般，我停止了想象，不是理智的原因，是烟燃尽了，烟头烫到了我的手指。

5

        十二月二十六日。停课的第二天，她再次邀请我去唱歌。我看着手机屏幕，回头看了看窗台上放着剩下的七块钱。下一刻我打开了美团找到一家搞活动的KTV，只需要九块钱，拐弯抹角的让她先用手机支付一下，见面再给她现金。她没有鄙视，似乎理解我的现状，见面之后，第一件事我向她支付了九块钱，其中两块是在沙发缝中找到的，从掏出到她接过手，我没有害臊她没有尴尬，我甚至觉得这很有情怀。对，所有轰轰烈烈的故事当中男主角都是有情怀的，我和我的九块钱也不例外。

        那个包厢不大，但足够两个人唱歌了，我们两个坐的很远，她点了许多歌，可我现在也怎么想不出她唱歌的声音，我的注意力在她头发上。

        我坐在点歌机旁，犹豫好久问道：“我可以摸下你的头发吗？”她点了点头。

        抓起她头发的那一刻，是我第一次如此仔细的感受女孩子的头发。当然，这里并不包括上小学时去揪前桌女同学的辫子。我该用顺滑形容吗？不，仅此不够。我稍微将手向上抬了一些，借着微弱的风势，闻到了头发的芳香，至今沉迷的味道，似不远万里而来的轻风般奇妙。

        “ 你头发……好香啊！” 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迅速将头发放了下来。

        “ 我来的时候洗了头。”她恶狠狠的说道

后面发生了什么我记不清了，不过，那只是一场单纯的唱歌，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好奇她用的是什么洗发水，但没有直接问她，后来有女孩子从身边经过不经意也会闻到洗发水的味道，但那个味道再也没出现过，可嗅觉记忆里一直充斥，至今沉迷。

6

        十二月二十八日，停课结束。没有规定几点返校，六点十分的晨读，我在床上挣扎到八点，属于我的“ 快乐 ”结束了。

        也就是从那个平谈无奇，水波不兴的日子往后，她和他从归于好，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个校门的公交车站台，后来出现过几次不同的两个男生接她放学，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我再没理会过她。

        回家的路上我停下车子点起烟，我又开始臆想，我是无数作者笔下的浪子，会有轰轰烈烈故事，有很多有情怀的故事。我是晨读总是迟到的走读生是在外购买早饭的漏网之鱼是偷偷在校园厕所抽烟的差生，我还是…… 烟燃尽了又烫到了我的手指，我把烟头扔掉。

      看着烟头沉默不语，过了会说道：“什么都不是，呸。” 我朝着烟头吐了口唾沫，骑着车子回了家。

      春夏过后，她毕业了，我上了高二。再见到她是二零一七年夏天六月，她在另一所高中复了课，我们还是相对而坐，她还和以前一样披散着头发脸上总是笑着，我们没有任何对话，后来听说她去了北京上学，住在北京，到介时我再没见过她，我想以后也不会见到。

7

        二零二零年的五月，我在外地待了三年回到故乡，晚上朋友聚会，我们喝了很多酒，我记得一杯一杯白酒倒入腹中，后面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断片了。再能回忆起，我和朋友坐在凌晨三点的夜间快餐店。

        意识逐渐恢复，桌上摆着一笼包子，朋友点的。

        我问道他: “ 什么馅的。 ”

        朋友说：“ 韭菜的 。”

        我拿了一个放在面前，掰开了一角，鼻子靠前，闻着。

        朋友看着我奇怪的动作问：“ 你在干什么 ? ”

        他异样的看着我。

        我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我想了想或许和酒精麻痹了嗅觉有关，我并没有闻到太大的韭菜味道，随后我告诉他：“ 没事，我可能喝多了。”

        我看着包子，包子看着我。嗅觉记忆中的洗发水味道扑面而来，那是属于她的味道，我仍不知道那是什么牌子，我始终没有闻到韭菜的味道

        我抬头看向玻璃门外，看得出神，一幅画面出现在眼前，冬天的一个晚上少年坐在他的车子上，低吟：“ 春天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 ……”

        我是热衷于六点十分早读，五点五十分起床迟到的走读生，是把鸡肉卷藏在保温杯里还怕被年级主任抓住在外购买早饭的漏网之鱼，是偷偷在厕所抽烟的差生，是水波不兴海面上的少年。

        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