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春又回,这是第二个年头了。
昨日与母亲通话,聊了许久。说日常讲孩子,总归生活中的琐事太多有聊不完的话题。
我见她身体恢复不错,心情开朗再也没了昔日的满目愁容,甚是欣慰。许是真的看开了这人世间生老病死,总有一死吧。
很多时候我会憎恨老天爷的不公,怨恨父亲的不作为。母亲操劳半辈子,为孩子为家,从没为自己活过。踏入社会遇见了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从没见过如母亲那般拼命节省的,比她年长或龄浅的。
母亲总不把身体当回事,小时候总以为她是个“铁打的人”。我们说早起的人天未亮,晚归的人三更半夜,在母亲这里只看得到,昼夜不分,活不离手,好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人。
记忆最深处的某天,母亲一大早砍伐树枝扎篱笆。不小心被低矮的枝条戳了鼻梁,一道鲜红的伤口随手一擦,妨碍不了她半分忙碌。谁能想得到,就是这般不在意,酿成后来的悔不当初。
我看着母亲鼻梁上的疤痕,从鲜红到结痂再到退痂。那一处白得微红,与其他伤口没什么不同。只是后来日日不见好,反而大了许多。我的提醒换来母亲一句,大惊小怪,长长就好了。那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岁月里,好似除了活儿,瞧不见任何事了。
直至某天,我拽着母亲照镜子,一枚硬币大小的白泛着红。母亲不敢置信的摸着鼻梁,她也不知这是什么。我让她去看医生,母亲摸摸我的头:改明儿,我去问问。
我们乡下那时穷,且处处透着苦。丈夫能挣钱的三五天能吃上一顿肉。谁家吃肉了,光闻着就口水泛滥。我们家母亲是个挣钱的,还顾着俩孩子,一个月吃上一顿肉已是最幸福的事儿了。母亲问过村医,说这是皮肤病,白癜风。会往外扩,花多少钱也不一定能治好,还得到大医院。母亲觉着不是要命的事,就是小事。
就这样,那放任生长,越来越多的白占据母亲的鼻子覆盖了嘴角。后来我带母亲去治疗,医生说先试试有没有效果吧。诚然,不是要命的事。一如她长年泡水,弯曲的关节,疼也不是要命的事。
只是,要命的事儿终究让她给碰上了。我听着术后枯瘦如柴的母亲说:这罪受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什么是生不如死,大概就是术后那地狱般的几日吧。
母亲,好死不如赖活着,一辈子都这么苦了。挺过来,以后为自己好好活。舍不得吃的,吃个够,舍不得穿的穿个够,死也要让自己死得瞑目。
女儿与您约在夏日。回家吃,您亲手栽种的瓜果蔬菜,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