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昨晚我梦到了你。
不知道是太过思念的缘故还是因为最近总想着家人，梦里的你坐在院子里，眯着眼睛，一如既往的晒着太阳，我坐在你的旁边，静静的看着岁月在你脸上留下的痕迹，老年斑似乎比记忆中又多了几块，你时不时的会咳嗽几声。这样的梦境一直到我醒来，我都没和你说过一句话，外婆。
02
今年春节，还是像前两年那样，除了吃饭团聚再无其他。只是在吃饭团聚时，我再也看不到你了，心里始终觉得空空的。
2016年的国庆收假，刚下课，打开微信便是“外婆走了，昨天夜里三点”，妹妹发来的。我呆呆的看着手机，几秒后才意识到打电话给妈妈，在电话末的时候，妈妈安慰道：“你外婆老了，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你还小，不要太放在心上”。我强忍着泪水，含糊的回答了一声就忙把电话挂了。
我最后一次见你是在2016年8月份，你一听说我放暑假回来，就打电话给妈妈说要来看我，那个时候，你才刚出院，我说我去看你就好了，“那你来接我吧，你舅妈家的饭菜你吃不惯，你不会在这呆太长时间的。”
因为来的太急，忘了带药，刚来的第一晚，你一直在咳嗽。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你已经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外婆，你怎么不多睡会?”
--“人老了睡不着了”。
那几天你一直在说的一句话就是“你要好好读书，等毕业了就有好工作了，然后好好孝顺你妈，唉，我不知道这次见完你之后还有没有下次。”我安慰你说，再过几个月就过年，那时候不就能见了。你没说话。
因为没带药，你只能早点回去，临走前，你说，让我帮你打扫一下个人卫生。因为在家里，舅舅舅妈太忙，没时间做这些，而你每次来，帮你剪指甲、掏耳朵、剪头发、擦背都是你回去那天必做的工作。说实话，我以前很烦，每次帮你做这些的时候，我都很不乐意，但那次我也感觉到了你身体大不如前，那句“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一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找来剪刀、毛巾，认真的开始清理。
我没想到，我们真的没有下次了。
只是在你去世之后，我才开始设想，除了最后一次我认真的帮你清理，之前的那些，你也知道我是不愿意的吧，你也感觉到了我言语之间的不耐烦了吧，又是怎样的一个处境，才会让你兼着痛苦与忍耐与一个外婆最低限度的请求。现在我可以断定，以你的敏锐和坚忍，在我对你言语不耐烦的时候，你一定在对自己说“我也是没有办法呀，你才十几岁让你做这些，不乐意也是正常的。”
可是，当初为什么就不能对你好一点，明知道你在家里已经受够了舅舅舅妈冷言冷语，为什么我就不能多给你一些你应有的天伦之乐。
03
还记得小时候，因为白内障看不清楚经书的你，总是会带着从主持那得到的经书，让我和妹妹教你读，然后再一遍遍背下来，每天早上跪在菩萨面前祈求保佑我和妹妹学业有成，平平安安。农历的初一十五，你总是会到庙里上香拜佛，不管你在哪，这一天你总是雷打不动的吃素，你说，那样才够虔诚。
你会经常写为我们写表（祈求平安的一种），每次来，你都会带些糖果、水果，你说那是贡果，吃了我们对我们有好处，会学习进步。你还偶尔带些祭祀用的器皿，你说那样清明方便，祖宗也会更保佑我们。你还会为我们去算卦，如果卦象是好的，你会多捐点香钱给寺庙，如果卦象不好，你会自己折很多纸银子捎给寺庙，祈求佛祖保佑。
高中的时候觉得，信佛，大概是你一生的信仰吧。
现在我忽然意识到，信佛，大概是你为了我们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04
我想要一个季节
更长的时间来爱你
原谅我，对不起
这是马頔《表》里的歌词
现在将这几句唱给你听，我的外婆。
写于2017.2.26
晚安，外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