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龙：

我不知道这样称呼你是否显得不敬，实际上我和余一样是爱你的，请谅解我先入为主的称呼吧。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南唐北陆，我偏偏取了你这一瓢，作为女人我也该羡忌你倾倒众生的美吗。也罢，龙龙你是罂粟，飘来的是奢糜的异香，它令人萎靡让人身不由己。 我猜你也无法抗拒的，也在后来移居上海后情非得已抽了鸦片吧。

你是当世的希尔顿，不，你却比她清水出芙蓉的多，你是古作家口中全北平不能不见的名媛。尘埃中风烟滚滚，云水间易起波澜。怨你生错时代，民国红尘太滚滚，19岁嫁了母亲相中的王将军，咳，龙龙你看似接受西方教育，思想却从未真正独立过。还好，余来了，成就了你。

我们都努力地在人生经纬度的坐标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点，到最后发现，原来我们穷尽一生的时间，也只为擦净六根沾染的尘，只为心无挂碍，重返宁静。没有哪个点会成为永恒。你瞧，哪怕余被迫离开北京，他还是挂念你写下《翡冷翠的一夜》。不过，王将军确是君子，最终放了你这只荆棘鸟飞了。不怕你郁结，我是喜欢王将军的，王将军怕是最爱你的男人了，余去世后，他不是要接你回去吗？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余飞机出事前给你发了短信的，不是吗：徐州有大雾，头痛不想走了，准备返沪。我要怨那个英国雨濛濛那天桥上的少女，若不是为了她的讲座，你和余不会天人两隔。但若不是余彻底离你而去，你的天不会塌陷，你不会成为那个画家龙龙。

余去世后，世人骂你，余父不让你操办丧事，你大病后隔绝了世界。龙龙，花谢花飞花满天 ，红绡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你才是昨日倾国倾城，如今晓风做笔梨花做盏。你才是寂寞开成了绝世的清容。 去他的殉情去他的贞节牌坊，我要任性的做一簇晚风，站在一旁只看到你案下的那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你在回眸时，鲜花簇拥下在照片里风流倜傥的余对你宠溺的微笑。你要活着，你要余知道your heart will go on。

他人说，要放下任何赞美和成见的心，不带任何立场，不带任何色彩，随喜在她身上的曾经拥有过的善美，借鉴她曾经走过的错路，去解读你。我怎能舍弃对你的爱，我也许会是羽先生，临终都要安排好你才离开这个世界。

这世界上，越是美丽的东西，越容易受伤，越是美丽的东西，也越容易消逝。龙龙你最后还是成为了余所期待的样子，但代价惨重，让他化作天边的云彩吧，也确是中国的雪莱了。你们都是美丽的昙花，把一个真实的、沾染着世俗烟火的自己鲜明地呈现在世人的眼前，伟人何尝又不是饱受争议的呢。口口声声指责你红颜祸水，女人是嫉妒你风华绝代，男人是记恨得不到你的风华绝代。说白了，这世上又有谁过得丝毫无愧？

峥嵘岁月欺人事，浩荡乾坤入客愁。现如今他在硖石，你在苏州。逝者如斯夫，龙龙我想你。

别。

2015.9  Am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