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战场上的秋天

我想,我就是那片原野上的一只头羊了一一山地车在丘陵上高低起伏的村村通公路上上下下奔驰着,两边无垠的稻浪,似乎被我趟开,并随着我奔驰的节奏在上下起伏着。而就在这前面,原野和稻浪又像过大片一样在眼前徐徐展开。偶尔回首,我趟出的浪痕又在远处淡蓝的天底下复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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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秋的原野,是一幅立体的山水画。仲秋的风宛如绘画大师,在这原野调制出斑斓的色彩。稻菽,因品种不同和栽植的时间先后,呈现出深浅不一的金黄。稻浪翻卷着沉甸甸的质感,被风缓缓赶向天边,山角。长空如洗,天色瓦蓝,青山如黛,几片白云悠然出岫。近处的村子正在进行美丽乡村建设,屋舍俨然,绿树秀竹,掩映其间。村口矗立的牌子分明地写着“湖滨湿地,山水村庄”。就是这样的建设理论,使得村子如在画中,而村子又成为大自然的山水画里不可或缺的靓丽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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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上的村庄是有情的呵。这不,车子刚近村庄,一群看家狗撵出来,围着车子狺狺乱叫,不一会就自来熟似的忽前忽后,流连地跟着,高兴地跳跃着。进了村子,眼晴一明,是墙角上的各色喇叭花灼亮了人的眼,此时她们好像吹起了迎宾的小号。紫薇花的枝丫越过墙头,挥着鲜红的衣袖,翩翩起舞欢迎着贵客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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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夫荷锄而至,虽不熟络,却相见语依依,稻花香里说丰年,炫耀着,架上累累结硕果。

正是近中秋的日子,村里的奶奶、大娘,在绕村的小溪里淘洗着洁白的糯米。过几日,就会在月明之夜舂着喷香的糍粑,慰藉远方归来的儿女的味蕾。老大爷张着只有几颗牙的嘴邀请道,先生中秋再来!我爽声应道,好哇,会须一饮三百杯!我是多么想,也像远方的游子那样,醉倒在家的门口,灵魂浸润在充满着乡愁的糍粑香味里,快乐放飞在乡亲们久别重逢的珍重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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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群犬的留恋声中起动了,它们随着车子跑了一段,犹依依不舍般高叫几声,好像送别,又好似留恋着这刚刚熟络起来的人。

往前走,车子好像又进入了巨大的音乐坊。金秋的原野,稻浪起伏,低吟着宽广的和弦,五线谱般的高压线上,鸟儿像音符一样,跳跃歌唱。厚重的,色彩斑斓地毯一般的稻浪中,有小溪斗折蛇行。小溪,或叮叮当当弹琴,或哗哗啦啦唱歌。远处的大湖闻歌起舞,在岸边抖动洁白的云袖,或在湖中涌起蓝色的波浪。

驻足凝望,多想高歌一曲,一张嘴,却就接上了那不远处戴锄荷笠的人的歌喉,“绿水青山带笑颜”!声音糯糯的,是这块土地上产出的黄梅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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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湖的一角,我看到了那块马踏石。一块马踏石,勾起了人的无限遐想。曾经,这里狼烟蜂起,铁骑突出刀枪鸣,生民颠沛流离,万户萧疏鬼唱歌。而此时,湖水荡漾,湖滩秋草正肥,几头黄牛水牛心无旁鹜地啃草,一群白鹭紧随着牛群,依依相伴。间或,水牛引颈一声高哞,振起了白鹭的翅膀,白鹭在空中盘桓一阵,又偏偏落脚在牛背上。牛,甩了甩尾巴,又安然啃起草来。一群白羊,像山上的云朵飘落在湖滩上,缓缓地徜徉。极目望去,野旷天低树,湖清山近人。好一幅田园诗意图。

那块马踏石,抑或就是那暗淡了的刀光剑影,远去了的鼓角争鸣的一个小小印记吧?!

如此,世纪有福,生民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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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一场秋雨自山上而来。小雨在湖上争跳着小脚,在稻菽上湿润着沉甸。好雨知时节,当时乃发生。正是稻谷收浆之时,这场雨就给稻谷凝结了天地的灵气,浸润了家乡的芬芳。丰收的序幕就要开启了。好雨!

我恋恋不舍地挥别这原野上的秋景。我知道,今晚,不会有如银的月亮了。但我相信,今晚我的梦境一定有这片原野,这沉甸甸的金秋。这片原野该有七八个星儿,在天外闪烁;二三点雨,在山前滴嗒着秋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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