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是我活了24年来最特殊的春节,我爸说他也是,他活了50年。
每年过年前我们一家四口都要去超市里买年货,我爱睡懒觉,但是总是会被妈妈吼着不情愿的穿衣服起床。我弟则是早早地坐在沙发上看我笑话。我生性宅,不爱出门。
现在,回头看那时的过年场景,那些细小的,繁琐的日常,在今日已经成为一种奢望。当一切停摆,生活不能正常维持运转的时候,我的家乡似乎是被一层薄纱给罩住,将我和过去隔开,将我和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们都隔开了。往日的欢闹喧嚣与现在的绝望哀嚎在纱的那边交替变换。而我也在这头矗立茫然。
在十二月最开始出现零星消息的时候我就和小陈悲观地说,快要春运了,希望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到我们回家。但是我也没觉得多严重,相信政府能很快的解决。还和朋友约了去泡温泉,为此我们三人还挑了很久的新泳衣。等到二月十号的时候,坏消息越来越多,我开始害怕,便于朋友商量着温泉之旅要不要取消掉,朋友还恼我放了鸽子,但是那时我的心头就隐隐开始担忧。
但是相比于担忧,放假回家的期望更胜一筹,我每天都在掰着手指算何时可以回家。回家了以后去见小陈的父母,他父母会不会喜欢我。下班了以后在房间里做着耳夹,想着回家送给一年未见的朋友们,我做了三个,还拍照发给她们让她们先挑选喜欢的。现在这三对耳夹还在我的桌子上,回到了家以后,我就没有出去过了,更不要说去见谁。
我是1月23号的早班车,预备从上海到武汉,然后我再坐一趟城铁到黄冈,得知武汉封城的消息时,我已经在路上了,带着同事给我的口罩进退两难。刚上车的时候还在12306上看了下到武汉的时间,车行至一半的时候再看,倒数第二站麻城北后面已经没有了信息。我在麻城北下的车,家里人驱车来接我回家。回程的路上可以看到关卡处有穿着防护服的人拿着温枪扫过路人。
这时我才真正如梦初醒,明白了事情的可怕远超自己的想象,回到家里,就看到了消息,黄冈也封城了。魔幻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深夜一头猪在二环线上狂奔,一家几口相继染病去世,父子隔离儿子被饿死,救援物资被截胡,医护人员加班到濒临崩溃。大时代下小人物的悲欢离合,拍成电影的话一定能成为一部格调很高的作品吧。但是,代价也太大了。
我看完豆瓣小杭的日记后,犹如咽了一口混着胆汁的沙石,它割疼了我的口喉和五脏六腑,却也说不出一个苦字。每天新闻里播报的数字都在增长,而那背后到底有多少家庭的破碎,亲人天人永隔,我无从得知。和平年代竟然真的在朗朗乾坤下发生这种事,真叫人瞠目结舌。我从一开始的恐慌到对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的愤怒,到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了。
疫情总会过去,但是留给我们教训不知道会不会吸取,非典过去才17年,就又爆发了这样的事情。一样的野味,一样的欺瞒谎报。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矣。
我想我要暂时远离一下这些消息了,再看下去我的心理也承受不了,就用这段时间做点有意义的事吧,等一切过去,要好好珍惜以前那些觉得平凡,稀松平常的日子。等疫情过去,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小陈相约过个早(吃早饭),我有很久没有吃热干面了,真想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