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住店么?”
07年回家,错过了末班车,犹豫之际,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妇人叫住了我。
“住。”
一般出了车站,就会有一群人在门口嚷着住店么?我们这边称铺幺子,大多数都是把自家的房间倒腾几间出来当做旅舍,位置可能偏远了些,但是价格要比一般旅店便宜很多,作为一名学生党,那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大概走了四五条巷子,我跟着老妇人终于到了她口里的旅店——一栋四五层楼的民房,斑驳的墙体已经开始有些脱落,墙角是一个虚掩着小铁门。
“嘎——吱——”锈迹斑斑的小铁门像是费了老妇人不少的力气。
“进来吧!”老妇人扭头喊了一声,我隐约听见了骨骼摩擦发出的响动。
房间里很暗,勉强能看清里面的布置,一张桌子,一条板凳……从墙上摸了一把钥匙后,老妇人便领着我上了楼梯。
“几楼啊?”我试着打破一前一后的沉默。
“204。”老妇人抽出干枯的手指,指了指二楼的一个角落。
“婆婆,能不能再便宜一点啊?”
我以为那老妇人会因为我要便宜的事,和我争论抱怨几句,就像所有的正常人那样——哎呀,已经很便宜啦,再便宜,我连水电都得自己掏钱了。
“好。”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随后,老人留下一把钥匙便离开了。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的裤腿,掂量着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一双腿。——那是一种阔腿裤,轻质的裤管随着身体的摆动而抖动着。
房间倒也是安静,除了楼底下偶尔跑过来嬉笑打闹的几个小孩子,便再也找不到什么声源了。有的时候真想往楼下嚷两句——小朋友,你们就在这儿玩吧——但终究没能说出口。
电视机也不知道是哪儿出问题,放个十几分钟画面就会卡住,只有重新换台才能恢复正常。只是,来来回回两三次后也就放弃了。
时间临近十点,我正准备躺下,突然,一阵诡异的墙体锤击声从我背后的墙体里袭来——咚咚咚,低缓而沉闷。
隐约记得某个日本的恐怖故事,一个女生在写作业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墙体被敲击的声音,然而第一天,在同样的时间里,那女生被鬼发吊死了天花板上,而摇晃着的尸体,正在有节奏地撞击着墙体……
“喂,有人么?”
突然,一个柔弱的声音从墙后穿了过来,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有。”我凑近了些,试探着回了一句。
那女孩子似乎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紧张地说着:“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真的有人!”
“没事。”我尽可能地,让语气里带着我所能表达的所有温柔,生怕被她听出一丁点儿的责怪。
“我是来见我男朋友的,他下午坐车回去了。”
“他该留下来的。”
“总有一个人会被遗落,只是我没料到会这么孤独。”
…………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我刚走下楼,老妇人的声音便叫住了我,房间里的光线依旧很暗,我许久才注意到柜台那里站着一个人。
“这是你隔壁的姑娘让我交给你的。”
我接过一看,是一个梨,被一个小塑料袋装着。
“她坐的是凌晨四点的火车,让我给你说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