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边塞] 与子同袍 第九章

上一章

转眼又到了秋季,在凉快的清晨,我站在营寨的平台上,往南方望去。远远的农田已经染成了金黄色,在清风的吹动下像波浪一样起伏。往东方看去,一轮红日正从天地的尽头爬出来,映红了天边的云霞,进而将温暖的光芒洒向下面的波浪,使波浪的色彩金光灿灿。阳光也笼罩着营寨的各个角落,连人的脸色也都染上了红晕。

在营寨的北面,带着露珠的青草依旧坚挺地生长,草丛里的蛐蛐此起彼伏地叫着。凉风把旧事带入思绪,在湛蓝的天空中,一行大雁鸣叫着从我的头顶飞过去。我上马向南追去,大雁越变越小,慢慢消失在了深邃的天空里。我下马来到金黄色的农田里,抚摸着这诱人的庄稼。大憨望着两眼湿润的我,往我这里靠了靠,它那两只大眼睛映着这金黄的景色和一个思念故乡的人儿。

在草原北部,在同一片蔚蓝的天空下,浩浩荡荡的雄戎部队正在向前进发。飘荡的旌旗连成一片,好像是草原上的彩带一样,曲折着前行。队伍后边是大量的投石机,在马匹的拉动下慢慢地移动,它们将人衬托得如此弱小。

在队伍的中央,是威武的雄戎大汗刘青基,他终于下定了进攻中原的决心。在十二万选拔出来的精锐勇士的簇拥下,他就好像站在巍峨的高山上,目之所及,都将是他的土地。铁蹄哒哒,彩旗嗖嗖,使人意气风发,他的身体好像也要飘起来,飘上去把天上的云彩摘下来。

在中原边境,有三路大军,西边定州五万,中间镇边将军麾下五万,东边祁州五万。这次刘青基是在倾全部落之力与中原一决高下。他决定要攻打西路,在靠近边境的时候偃旗息鼓,悄悄行军。当月亮发出冰冷光辉的时候,他们出现在了定州北部的边境长城。

在边军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无数的巨石砸向城墙,巨大的声响使整个地面都在震颤,薄弱处的城墙坍塌了,城墙后的投石机还没有反击就被砸碎了。在雄戎的攻击下,驻守的三千将士除一人逃出外全部阵亡。

这人快马加鞭将雄戎入侵的消息报告给了镇北将军冯兴龙。由于雄戎进攻太突然,很难组织起有效的防守,镇北将军下令全员火速撤回定州城。与此同时,冯兴龙派出信使前去求救。

最早得到消息的是镇边将军赵云飞,赵云飞听到消息后大吃一惊,赶忙传达命令,全军奔赴定州。在祁州守军得知消息后,镇远将军张忠齐也组织了祁州军前去救援。另外,在天州方面,他们集结了周围的三万步卒向边境地区增援。

在援军赶来的过程中,雄戎骑兵已经兵临定州城下。城墙上的守军看到一大片黑压压的军队围在周围,在冷风凛冽地吹打中,额头上还是冒出了汗珠。由于雄戎骑兵急于前进,将投石机落在了后边,巨大的投石机正缓慢地向定州城靠近。

部分运输部队为了抢得头功,强行驱动马儿前进,使得投石机队伍拉成了长长的细线,很快细线断了,变成了好多节向前移动。在队伍后边,有一几匹马儿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焦急的兵士狠狠甩了几鞭子,随着啪啪的声音,马身上多了几道深深的伤痕,有些地方已经皮开肉绽了。这时马儿身体哆嗦了几下,脚下奋力地蹬了蹬,然后马腿突然僵住,马儿也像石头一样无知觉地倒下,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刘青基这家伙非常狡猾,他想得很明白,能打下定州城是最好的,要是打不下来,就围困定州城,然后集中兵力打击援军。由于援军距离远近不同,不可能同时赶到,这样便可以逐个击破。

最早的投石机赶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们选择了附近一个小山坡,将投石机费力地运上去。除了投石机,雄戎还准备了攻城车,攻城车前边和上边是厚厚的木板,木板上再订上好多层牛皮,所以人可以躲在车后向前前进。

攻城战开始了,雄戎的投石机将巨大的石块向定州城投去,巨石碰到城墙后崩裂成小石块向四周散去,击倒了不少兵士;石头砸到城门,巨大的城门也跟着震了一下;石头砸进城里,击穿了民宅的屋顶,整个战场都是尘土飞扬。

投石机呼啸一阵之后,雄戎派出攻城车攻城,攻城车后边的人推着车子慢慢前进。定州城里的投石机开始运作起来,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很有威力,偶尔击中一辆攻城车,车子瞬间崩碎,连后边的人也崩飞出去。攻到城下的人开始架起云梯,攻城车也开始撞击城门。城头的将士们向下砸石头、射箭,城下的人也往上射箭掩护。

我们接到到救援的命令后,急速沿着边境线向西行进,打算从后方靠近敌人。我们并没有跟随镇边将军一同前进,由于镇边将军并不重视李校尉,还抢他的军功,所以李校尉在赵云飞这里就是名义上的下属,拥有相当大的自主权。通过我们的积极发展,我们已经拥有了一千匹战马,又在孙佳元的帮助下,给人和马都配备了重甲。

我们经过了残壁断垣的长城,碎石到处都是,四周躺满了将士们的尸体。我们从地上发现了投石机前进留下的痕迹,顺着痕迹往南方驰去。在路上我们看到了几匹倒在路上的马儿,伴随着厚重的喘气声,它们的肚皮一起一伏。我们继续向前,远远看到前方有一架投石机在几个兵士的守卫下缓缓前进。我们冲上去包围了他们,让他们继续替我们运送这个庞然大物。离定州城已经不远了,我们降慢了速度与投石机一同前行。

定州城下,雄戎攻势猛烈,有些人已经爬上了城墙。攻城车也在猛烈地撞击着城门,城门后面又增加了很多木头和重物来支撑。再往后是一大队手执盾牌和武器的将士,他们面色凝重,两眼紧紧盯着前面的城门,随着城门一阵阵的颤抖,他们的心里也跟着颤动。镇北将军冯兴龙带领预备部队,在城墙上来回奔波,他们清理了爬上来的敌人。

之后冯兴龙下令放火箭,并把点火的柴草衣服扔下去。由于雄戎的衣服上带有绒毛,极易燃烧,他们从云梯上跌落下去,下面的人也纷纷后撤。攻城车也被点燃了,一个士兵还将一块大石头砸在了下去,那辆大车瞬间崩坏,散架的大车依然在熊熊燃烧,周围幸免的人们赶紧后撤。

暗红的夕阳已经没入天际,天色开始暗下来,慢慢地,月亮和群星开始点亮了天幕。雄戎也停下了他们的进攻,开始安营警戒。他们的好多士兵都在四处寻找石块,储存起来。我们远远看到雄戎的营帐一座又一座,在他们后面的一片小树林里,我们躲了起来。

伍长让我们把投石机用树叶包裹起来,这样即使放在树林边上也不太容易被发现,在这里投石机已经可以打到雄戎的阵营了。跟知心的伙伴们在一起,可以面对一切困难,可以让内心真正的勇敢起来,去拥抱一切挑战。

第三天清晨来临了,冰凉的风儿扫荡着凌乱的场地,地上的草儿也被吹得瑟瑟发抖。天边的乌云也开始堆积,挡住了刚要露头的朝阳,使整个战场都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

经过连续行军,镇边将军赵云飞的援军已经抵达了定州东侧,与雄戎和定州互相观望。雄戎人修整了一晚上,现在以逸待劳,决定发起攻击。刘青基势在必得,准备两路同时进攻。

赵云飞不想打持久战,他不顾兵马疲劳,决定向雄戎发起攻击。此时祁州军队正在赶来的路上,如果三军会师,优势将会在我们一边。镇北将军冯兴龙本就是一个脾气急躁的人,见到援军赶来,就决定出城决一死战。

在各方做完准备以后,赵云飞的一万骑兵依托着分成四队的步兵,阵型紧密地向雄戎阵地推进。冯兴龙也集结部队,擂起战鼓,冲出城门。雄戎分出两路骑兵,一路进攻赵云飞,一路封堵冯兴龙。

这时天空开始落下了冰凉的雨滴,重重地滴在兵士们的脸上和手上。

大战开始了,五万骑兵将赵云飞的军队围起来,双方僵持起来。另一路的冯兴龙刚出城门还没摆好阵型就被骑兵冲散,里边的人正拥挤地往门外冲锋。冯兴龙的人马终于勉强组成了一个一个小方阵,艰难地与雄戎对抗。

这时雄戎大帐里边彩旗一挥,号声一起,巨大的投石机开始砸向赵云飞的方阵。他们不顾自己人的安危,将巨石倾泻在交战的阵地上,由于赵云飞的队伍密集结阵,被砸得人仰马翻,方阵几乎就要崩溃了。这时一架架投石机突然全都散了架,周围的人儿吓得四散躲藏。后来听说是由于孙佳元在给雄戎制作投石机的时候,特意将一个关键部位改了材料和形状,使其容易损坏。

由于刚才巨石的冲击,赵云飞这里损伤惨重,士气低落,勉强维持住了对抗的阵型,被攻破是迟早的事。另一路,冯兴龙的人马已经被打回城门,雄戎的骑兵开始冲击城门。

在这危急的时刻,伍长建议我们进攻雄戎大帐,擒贼先擒王。就算不能成功,也能扰乱雄戎的攻势,为两路军队争取宝贵的时间。李校尉同意伍长的想法,留下五十位将士守卫投石机,便率领我们向雄戎大帐奔去,守卫大帐的军队得有两万人马,并且都是大汗的亲军。我们远远地看到大帐边上的彩旗飘摇,周围的壮士威严地守护在左右。

我们呐喊着冲了过去,大汗一见有人从北面杀出,大吃一惊,急忙命令左右前去围杀。在宗贺和李校尉的勇猛冲杀下,我们奋力向前突进,目光里只有远处那密集人群背后的彩旗。雨开始下大了,冰冷地刺激着我们的脖颈。

两侧不断有敌人围过来,不断地将我们的队伍截断,我们的队伍越跑越少。人的喊叫声、马的嘶鸣声、兵器碰撞声、甲衣叮当声、风声、雨声都混为一体,唯有心里的执念还在驱动我们继续前进。我奋力地击打着周围的敌人,他们已经将我们团团围住,马儿已经冲不起来。

在我们漫长的路线中,被冲成了七八截。最前面的人马有三百多人,由宗贺和李校尉带队,我和伍长紧跟在他们身后。双方的人马相当密集,都到了人碰人马挤马的程度,由于护卫们都是精挑细选的威武大汉,我们陷入了僵持之中。我们进行着惨烈地拼杀,不断有人不甘心地掉落马下。

不远处就是大帐了,那里的旌旗飘扬,难道我们只能无奈看着那些旗帜,将身躯留在去大帐的路上吗?即使这样,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与自己的伙伴们一起。雨水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拍打着所有的人,甲衣变得更加沉重,我咬牙挥着棒子,将一个大汉打落马下,他下去的时候抓住了我的棒子,差点儿把我的棒子也拽下去。

大家全都咬牙拼着力气,周围的敌人还在不断地往这里围挤。在队伍的前边,宗贺和李校尉打倒一个又围过两个来,在我们的前方又有好些人马围了好几圈,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镇边将军方阵的外围将士不断被砍倒,里边的人继续举盾和长矛抵抗。另一路,雄戎人马已经冲进定州城,镇北将军在城内列阵抗敌,在城墙上,双方士兵也拼杀了起来,不断有士兵掉落城墙。定州城的百姓们也带着自己的武器和锄子前来助阵,已至生死存亡的时刻。

在我们通往大帐的路上,宗贺和李校尉还是靠着无比的勇猛往前挪进,我们紧跟其后慢慢前行。恐怕来不及了,大家都喘着粗气,挥舞着越来越沉重的武器。这时候一块大石头呼啸着向我们这里砸来,落在我们前方的人群里,顿时人仰马翻,石头落地后往前方滚去,滚开了一条道路。

雄戎阵型开始慌乱,宗贺见此机会,用尽力气挥舞大锤把身边三个人砸飞出去,冲破了前边的人群,向刚才砸出的通路飞奔。我们赶紧跟上宗贺往前冲。慌乱的雄戎开始缓过神来,马上对我们进行围堵,但是已经冲起来的马儿速度飞快,已经找到士气的我们勇往直前。

雄戎终于发现了用树叶包围的投石机,他们一千多人呐喊着向投石机冲过去。四十多位将士严阵以待,他们要用自己的生命给投石机另一次进攻的机会。

眼看大帐就在眼前,眼看敌人的包围圈就要合起来,趁着宗贺把挡路人掀翻的机会,我瞅准空挡,驱着大憨,一跃而出,冲了出去。前边有两名大汉马上要把口子封起来了,我的黑马全力加速,低起头亮出头上的两支金角,向他们的马儿撞去。他们的马儿哪见过这种气势,连忙往两边闪去,我趁机一挥棒子把他们敲落。

我看到了那个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的大汗刘青基,那精美的盔甲和闪亮的头盔,头盔上的羽毛洁白而又修长。在他身前有着更加壮硕的勇士守护,还有之前见到的那个身高一丈二的黑脸大汉,正手执长锤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等待我的到来。恶战啊,这群壮士们!

我回头一看,宗贺他们又被围了起来。再回过头来,他们竟然要搭弓射我,怕死更容易死,我勇猛地冲了上去。弓箭在耳边呼啸而过,有一支射到了我的头盔上,梆的一声的弹到地上。快要冲到了,我下了必死的决心。

这时候又一发石块呼啸而来,当有两个勇士大喊着要提醒自己人的时候,石块在大帐边上的人群里崩裂,飞散的石块把周围的人儿击飞了。就连那个一丈二的大汉,在自然力量的轰击下,也如同树叶一样凋落。一块小石头崩过来,我低头一闪,石头把我的头盔击落了,留下满耳朵的轰鸣声。

我驱马过去,寻找大汗刘青基,他刚才即时趴下捡了一命,趁我耳鸣转向的时候,跨上一匹骏马逃向远方。我把四周还没有倒下的旌旗全部砸倒,捡起刘青基落下的头盔,用铁棒举着,大声呼喊:“刘青基已死!刘青基已死!”

听到喊声的人们都往我这里看来,他们看到倒落的旌旗和棒子上的头盔,我们的人士气瞬间高涨,而他们的人开始迷惑,不知道为什么而战了,这种氛围马上传遍了整个战场。

大汗刘青基转了一圈回到了自己的部队里,但是部队已经开始溃退,完全不关心这个活着的人是不是大汗。镇北将军和镇边将军看到忽然撤退的雄戎,立马追击。在大雨的冲击下,雄戎人丢掉了大批辎重,他们带来的轮换马匹也有好多没有带回去。

阵地上,旌旗沐雨而飘,壮士倒地不起。在北侧,我们的将士身中数箭,围在投石机上。在他们身下,有一个气息虚弱的人,是瘦弱的黄惊奇。伤痕累累的他已经失去意识,手里却还紧紧地握着一柄长枪。

这一战,雄戎损失了很多精兵良将、辎重以及马匹,而中原军队的物资得到了补充,加上养马的政策开始发挥作用,中原开始建立起强大的骑兵队伍。命运的天平似乎在向中原一方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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