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端坐于烛火中央,任由夜露在衣襟上蔓延。
你指尖碰触婚戒,戒指便如薄冰一般碎裂
你听见那名字,从陌生唇间跌落,成为唇舌间滚动的糖;
而你的名字,却在契约上变得模糊,如同被泪水浸透的墨迹。
他衣襟上,陌生的香水弥散如蛇信,
你嗅见自己心炉中灰烬冷却的声响。
你静默如镜,映照那些浮夸的誓言,
在镜面上,你渐渐辨认出自己——
原来是一枚被遗忘的印章,
被郑重地摁在契约的扉页,
而后被轻轻遗弃在角落,
蒙尘,直到再也看不清最初的笔画。
她来了,披着新月的薄纱,
笑声如银铃轻摇,却刺穿你绷紧的弦。
你凝望她眼中倒映的,那个被你称为“家”的废墟,
废墟之上,他正为她匆忙搭建纸糊的神龛。
你沉默地摊开账簿,数字如蚁群爬行,
喂养过爱情、盟誓、以及此刻的背叛。
你抚过冰冷瓷瓶上缠绕的常春藤,
那是你每日擦拭,却从不被凝视的图腾。
你忽然起身,骨骼发出竹节拔高的清响,
将精心供奉的假神,从摇晃的基座上推落。
镀金的泥胎碎了一地,露出粗糙的内瓤,
你俯身,拾起一片,割断缠绕腕间无形的丝线。
于是你推开门,走进阔别已久的风里,
风带来远山松针与解冻泥土的气息。
你褪下旧袍,像树木褪下陈年的疤,
让阳光第一次直接吻上你挺直的脊梁。
你不再是他人口中温顺的注脚,
你是自己故事里,落笔如刀的题名。
你指尖沾染墨痕,也沾染泥土,
在曾被荆棘占据的地方,种下倔强的星群。
你看那灰烬深处跃动的火种,
正沿着每道裂缝,烧向辽阔的黎明。
我们心上的冻土终会松动,终将苏醒——
纵使野火焚尽荒原,灰烬里仍有星辰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