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动！就快好了！”程少阳压着火气，低声牢骚：“就是因为老摁不住，才会搞得我满身都是！”
“你可住嘴吧。”我冷笑。“你倒是和我换一下啊。”
程少阳阴沉地盯了我一会，然后一把把我推开，坐到了我原来的位置上。
“过来。把猫给我。”
我看着程少阳，有点反应不过来。没想到他还真答应了。“咯……给你咯。”我把那只湿漉漉的肥猫递过去。“你能摁住？”
“摁得住。”程少阳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重新拿起风筒，撇了程少阳一眼。我预感他又要损我了。不是现在，那就是一会。希望他也摁不住那猫。我默默祈祷。
可从吹风筒呼呼吹起，往猫的身上吹去，猫死命挣扎着又要甩水，直到猫放弃挣扎，我伸手地托起它一撮毛，缓缓吹干……这这只猫都在程少阳手里被制得死死的。
我的天。我在心里哀嚎。学音乐的劲儿这么大的吗。我也不是力气小的人啊，关键这猫实在太胖了啊。这时程少阳把猫松开，随意甩了甩手，一副没太费劲的样子。那猫倒从一开始的死命反抗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仰八叉地躺着，卷着小拳头像是一脸享受。
……程少阳，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我捏了一把冷汗，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果不其然，我一抬头，便看见程少阳一脸嘲讽地看着我。
“一个男人劲这么小，怎么顶天立地啊？”
我无言以对。“行了吧。下次洗澡也是你来摁着啊。”我说完还有点不甘心。“反正我肯定比你会洗，比你洗得好洗得干净……”
“噢，大男人比不上力气比给人洗澡洗得干净啦？”
“什么给人……”这话听着更奇怪了。我很想反驳，但比刚才还找不到话说。……我真不想和程少阳待一会了。简直像是老天派来损我的一样。连我这个职业逗比都应付不过来。
“行了行了把猫送出去吧。”
“喂，徐童。”
“干嘛。”我转过头去，忽然发现他很认真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了那种戏谑的笑。
“你很喜欢动物，对吧。”
“……忽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干这个这么久了，肯定不讨厌的吧。”
他本来还是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听完我的话又“哧”地一声笑了。我一脸茫然，但一点也不想原地等着他来嘲讽我，便把猫抱起来就打算出去。
“那猫和狗你更喜欢哪个。”
“……”
“我看你肯定更喜欢狗吧。”我没理他，头也不回地开了门就出去，也没有给他留门。他自己扶住门跟着出来了。
“行了，小姐，已经给它洗干净了。”
肥猫的主人好容易抱过了它，便低头不停哄着：“胖丁胖丁……”
然后又抬头：“幸苦了吧？胖丁一直不喜欢洗澡，之前试了几次都不行。”然后她又笑笑：“幸亏你们是两个大男生给洗啊，真少见。”
我背后一凉。果然程少阳说话了：“这猫大男生也不一定摁得住它。”
我真想反手把他锁回浴室里。幸亏那位小姐没在意这句话，只是笑笑：“辛苦你们啦，谢谢噢。”
小姐推门离去，我感觉自己更不想面对程少阳了。但不看他更显得奇怪。我勉强撇了他一眼，便见他努力做着认真的表情，嘴角憋着坏笑。
我无奈地咬了咬嘴唇，实在没招对付了，只好过去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没笑你。”他捂了捂嘴，好像真认真下来了。我正奇怪，便听见他问：“说呀，你是不是喜欢狗多一点。”
“为什么这么觉得啊。”
“因为大肥猫不像你啊。你像昨天那只胖黑狗多一点。”
“……”
我这次实在没招了。但又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该那么怕他。怕什么！英勇一点！我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理直气壮。
却发现他真的没再笑了。却还是在看着我。眼珠很黑，睫毛纤长，眼神定定的。
不知为何，这一次我没有想要把眼睛移开。我就这样和他对视着，好像彼此都不觉得有不自然。也许是那时我心里似乎正想着什么。
……
我觉得，程少阳，好像和一开始见到的很不一样。
有时却又感觉还是很像。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印象——隔着玻璃门看见的，很白净淡漠的男生。总是平静地盯着什么看，似乎没什么能让他发笑。甚至让人感觉有些阴郁。
推开玻璃门看他，才好像有了一点温度。
有的人一旦出现在人的面前，就必须显得热情有趣。……很多时候我也是这样子。
那程少阳，是不是还没有给我看到他真实的样子。
“喂，为什么盯着我看，是不是喜欢我啊。”
我一愣，看见他薄薄有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什么啊……还是这么脸厚。”我不得不转过头去了。但这次不同，没有再像以前那么抓急。好像有什么感觉变了，像是接受了或是习惯了。或者更像，真正熟悉起来了的感觉。
程少阳垂下眼睛，轻轻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