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幻想一条不属于我的人生轨迹。
我想我应该在中考之后就因为发挥失常而被迫停止学业,然后开始自己的打工之旅。
头一年,去南方的工厂,每个月赚两千多块,熬到快过年要回家就打电话给父母说自己连回来的车费都没攒下。回到家后就去隔壁小孩家里劝他好好读书,告诉他打工的辛苦,教育他以后一定不要走自己的老路。
第二年,说什么也不去外地了,呆在家乡,爸妈四处找人帮忙,在这个小店里干干,在那个餐馆里混混,最后还是只能回家躺着。天天做着一夜暴富的梦,还险些进了传销组织。
一来二去,五六年混过去了,当年的同学无论干什么的都有了一个名堂,而自己还在混着。最后终于觉得这辈子可能没什么希望了,才开始踏踏实实的要干点什么,也许是小生意,也许是卖力气,总之都是一些哭累又不来钱的活,就这样,一直干下去。
然而生活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当初我以为赚钱很简单,父母穷是因为他们思想观念太落后,没有一点想法,死脑筋,只能打一辈子工,最后落一身病痛。后来我知道我错了,在赚钱的那几十年里,他们是在没日没夜的想着如何挣更多的钱,从来没有停止过这个念头。但是,他们又想不出来一条真正可行的路,即使有那么一两条可能的,也不敢走,最后甚至还可能有几条摆在眼前的,也会因为犹豫不定而错失。这一切,当我真正要面对时,我才能感觉到。
而我感受到的远不止这些,还有绝望。没有父母一辈的经历,便难能像他们一样坚韧,却还要经历和他们一样的事。这对我来说很困难,让我不知所措。最可恨的是,我过早的失去了渴望,对于很多像我一样的人所追求的东西,都已没有了感受。
早年上学时,跟着母亲频繁租房搬家,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离开农村,那里我们还能有一院自己的房。有一次去过母亲一个朋友家,他们在县城里有一套二手房,里面还有暖气,有我听不懂的两室一厅一卫,但是看起来很好,很干净,那时候,我希望自己也能住进一套楼房里。可现在,给我一个别人看不见的角落我就能活到第二天。住在哪里,对我来说已不那么重要。
以前也曾幻想过自己有出息了帮助身边所有的人。走到今天,发现自己是最需要帮助的那个,直到今天,身边那些人还在帮助着我。我这样的人,活着就是错误,然而我也不能离开。父母需要我好好活着,他们并没有厌恶一个怎样的我,这是最悲哀的。曾经口里总是说着别人家的孩子,现在再也不提,只希望自家的废物能活着就行。
而一切的根源,只不过是我的堕落。我不愿与某些人交流。我想我并没有社交恐惧症,我只是不想和某些人交流。而当我不得不和他们交流时,我选择了不交流。没有人逼我,我顺从了自己。这就是错,我不是在抱怨什么,我清楚的知道,这就是我的错。在一个怎样的家庭,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说怎样的话,做怎样的事。你以为这是很死板的事情,其实有些时候,这些都是应该的。我却觉得,这对我很难。我一向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小心眼,臭脾气。我也许知道怎么样就会成为一个开的起玩笑的人,但我不想去改变自己,这也是错。我的性格中有很多缺点,很多人都告诫我趁早改,不然吃大亏,我没有改,因为叛逆也是我的缺点。几十岁的人了还说叛逆,听不进话的人怕不是个杠精。
我总以为,自己可以不改变自己地活下去,事实证明,没有赚钱的本事还不学别人舔,你凭什么活下去。可我还在活着,找了一份低薪工作,不需要看人的脸色,没有人找你的麻烦,也不可能有什么升职的空间。这不挺好。
然而我不能忘记退学前老师说的一句话:如果你的父母以后生了大病怎么办?对啊,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