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禅心
记得某年某月曾写过有关于“父亲”的话题，再次翻看日志，心里又有些想念我那寡言少语的父亲了。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的话并不多。
小的时候，最开心的莫过于一家四口围在父亲手工制作的圆桌边，吃着白白的米饭，争抢着桌上为数不多的两盘青菜，父亲偶尔会说上一两句，或者是冷幽默，又或者还是冷幽默，只是为了逗笑正气头上的母亲。当然，肯定是父亲惹母亲生气了。
父亲是个严厉的老师，教育了一代一代的学生，却也对我措手无策，我那顽劣的性子，在中学时代终于如野草闲花般疯长，学习学不好、旷课逃学……各种情况层出不穷，回想起来，颇为为难我这老父亲了，当时的他，心里肯定是头疼不已！
父亲很忙很忙，哪怕是学校放周末，他也要值班或者打工，而打工赚钱，是为了补贴家用。自从国家整改学校，合并了很多小学校，父亲搬到了外村的学校里，几乎是忙的脚不沾地，家里的农活，多数是由母亲自己做，而作为家里的小老大，我也是要下地干活的，放牛、掰玉米、种地、拔花生、……但凡农活里的杂七杂八，都是做着做着就会了。
这是当时的我埋汰父亲的一个理由。我觉得因为父亲的忙碌，导致了我那美好时光都蹉跎在了枯燥乏味的农活和家务活里。
父亲从未给我买过衣裳。家里的吃穿用度，都是由母亲来购买，原先倒觉得理所应当，毕竟父亲忙，没空去管这些琐碎的事情。后来弟弟长大了，我发现父亲竟然给弟弟买新衣裳、新鞋子，这下我心里不平衡了，跟母亲埋汰父亲不公，从未给我买过啥。
母亲边取笑我小心眼，边替父亲说着好话，说弟弟是男孩子，由父亲带着买好些，你个女娃娃，父亲不知道如何购置……
唔……后来想想也是，买东西给闺女这事儿，对于六七十年代的父亲来说是挺为难的。
父亲从不主动送我们上学，那辆新买的摩托车后座，没有像那自行车那么招我喜欢了，只因为那永远都是母亲的位子，哪怕周末干活回到家天要黑了，也是让我们从家里走去学校。
你问我走多久么？一个多小时吧。叛逆期的菇凉家，每次走到学校基本天黑黑，最后还愤愤的觉得父亲不是一个好父亲！
写到这里，有点心疼我这老父亲了，不善言辞惹来的埋汰，不太容易呢。
父亲这大半辈子，很辛苦，这是我出去工作后才后知后觉。
后来的日子里，突然觉得这个所谓的“父亲”，变的好厉害，无所不能的那种，又或者说，像小时候看到的动画片里的超人似的！
那时，母亲遭遇生命中最为致命的两次创伤，在那个水深火热的时间段，母亲住在医院，咱们一家子苦的要散架，父亲一个人在学校、医院、家里来回奔跑，照顾母亲、看护家里老小、筹钱给母亲治病……当时年幼的我们，从未想过，父亲当时会不会面临着各种崩溃。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找不到一家四口围在桌边的喜乐，家里充斥着一股子悲凉。当时的我，惊慌失措，生怕睡醒时再也找不到那个总爱唠叨我的母亲。
某天的周末，没有往常家务的忙碌，因为要跟着亲戚一起去城里的医院看母亲。
那时，有一两个月没看到她了，听说，她已经一个多月吃不下东西。
怯怯的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那个最亲最爱说教自己的母亲，那个有些胖又爱笑的母亲，正皮包骨的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了管子，输送着营养液。母亲看到我时，还第一时间的想把床边柜子里的水果拿来给我吃……
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的崩溃，忍不住的泪流满面。
借口出去转转，到走廊里痛哭许久。
……
（此后多年，只要父母稍微有不适，都会让我心惊胆颤。）
熬过了那段苦，母亲逐渐恢复过来。家里日子慢慢好起，盖新楼房封顶的那天，家里来了好多好多客人，一派喜庆！
后来的某一天，听我母亲说，那天，可是父亲最开心的日子，他高兴的哭了……心里又多疼上几分。
再后来，父亲把母亲生病时欠下的债，一一的还完，并偷偷的攒钱在城里买了新房子。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咱们家在城里有了新房，这可把远在他乡打工的我高兴坏了呢！
多么不容易的日子！不成家不知道，经营一个家庭，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多大的毅力，更多的，包含着父亲对我们的爱！
我们能够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是因为有人在为我们负重前行，而那个负重前行的男人，从来不说苦不喊累，也不善表达什么，只一味地努力去创造更好的日子。
可某天，传来了那个顶天立地的大靠山住院的消息。
当时的我有些崩溃。
怎么可能呢？父亲多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说病倒就病倒，在我心里，他可是最强大的！
是黄疸肝炎。
只是住了一个星期的院，都能把我吓到魂不附体，这还是母亲偷偷告诉我的。她说，父亲叮嘱不让告诉我。
父亲康复后，依然是忙忙碌碌。山里的树木需要除草；学校有事儿要忙；周末要参加学习培训……母亲说，父亲像奶奶，忙忙碌碌，停不下来的节奏。
我想着，他的前半生为生活忙碌习惯了，这后半生依旧是操不完的心，哪怕生活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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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父亲对我们的爱表现在心里，从不在我们面前表露。以前在深圳工作，久久打一次电话回去，都跟母亲聊，电话那头，母亲会跟我说，你爸前几天还问你啥时候回家呢，你今天就来电话了，估摸着是想你了。时至今日，我远嫁他乡，山高水远，父亲依旧是这般寡言少语，但我知，他是想念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