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麦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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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下旬,故乡的麦子黄了。

图片是二姐发在一家人微信群里的。想不到,老父亲竟然学会了发语音,且一连发了几条,说麦子黄了。

姐姐说是雨后开车去路上看看。

想必父亲看到这些图片,也是感慨万千。作为农民,骨子里对麦子的那份深情和厚望,怎会轻易遗忘。它曾是北方地区人们的主要口粮,也曾是我们的收获与希望。

而我每每看到麦田,看到那一片熟悉的金黄。犹记得少年时夏天麦田里丰收收割时的场景,那一帧帧画面,像一幅幅流动的画卷,在记忆里浮现、留连,令人动容,令人怀念。

当布谷鸟“布谷布谷布谷”地叫着,当云雀的身影在麦田里嗖一下掠过,不见了踪影。田野上一阵清风拂过,一片金色的麦浪在摇曳起伏,无边无际,像一片流动的金色的海洋,麦子黄了,沉甸甸的麦穗在空气里里散发着怡人的麦香。经过秋天的播种、发芽,经过一整个冬天的蕴藏,经过春天的拔节生长,在这金色的五月,麦子等待着成熟与希望,等待着收割与归仓。

麦子成熟的那几天,看到邻居家的麦子都开始收割了。母亲常会着急地催促父亲:“他爹,去地里看看麦子都熟了没,能割了不。”有时也会俩人一起去地里看。我家田地有几块离家挺近的,但也有几块离家挺远的,得有一公里左右。

母亲不会骑自行车。在那个年代,出行大都是二八杠的凤凰牌自行车或走路。小孩子倒是麻溜的很,像个小猴子一样,学自行车快的很。年龄越大反而越不好学,怕摔跤,怕痛。像母亲这个年纪的,村上不会骑的也有几个。我的好朋友颜的母亲以前骑自行车很好的,因一次下跛时不小心摔倒了,就再也不敢骑了。

父亲骑自行车去几块地里看过,说“顾家坟”那块熟了,可以割了。

这时父亲会在杂物房里找出去年的镰刀,找出灰色的磨刀石,在磨刀石上洒上水,把镰刀一把把磨的锋利。如果镰刀旧了,钝了,还要去街上买二把新的回来。等收完麦子,那块磨刀石都磨瘦了。

六月初故乡的天气已是很炎热,所以割麦从早上就开始了,早上太阳不晒,天气凉快一些,大家都非常珍惜这段黄金时光,抓紧时间收割。

一大早天刚麻麻亮,父母已早早地起床,简单洗漱过后,父亲先去牛屋筛了干草,又放好料拌好,把他的牛儿喂上,母亲把水缸里的水装满,再叫醒孩子们。母亲如果不蒸馒头时也会一起去,大姐二姐和我,家里还会留一个人煮饭,冬美妹妹干活手脚麻利,还爱做饭,有时就留她在家做饭。那时弟弟和小妹年龄还小。

那时父亲母亲还年轻,正值青壮年,干活有劲。家里孩子们还年少,还记得清晨,踏着薄薄的露水,父母带着我们去地里割麦的情形。

父亲像一个领头羊,干活总会冲在最前面。只见他从几把镰刀里选出一把最好用宽大点的镰刀,一次过割三行,左手搂起一大片麦子,右手握着镰刀,只听见刷刷刷的声音后,地下已是一排齐齐整整的麦子,麦茬也是割的又矮又平,很少见父亲停下休息。而父亲也好像从不知道疲倦似的,只是会偶尔停下用毛巾擦擦脸上的汗。

有时为了赶工,父亲甚至不回家吃早饭,把早饭做好了送去地里面吃。大都是稀饭、馒头、咸蛋之类方便携带的早饭。不过,这样的次数并不多,如果天气晴好,也不必这样赶的。我还记得我帮父亲送过早饭,记得穿过那片长长的堰塘、小路,看到地头的一片南瓜藤蔓头顶金黄色的花朵,像一朵朵金色的喇叭花一样,那硕大的南瓜叶下藏着几个油绿嫩嫩的小南瓜,看起是那么惹人喜爱,还有蜜蜂在嗡嗡嗡地忙着采花蜜。

在父亲的带领下,一家人齐心协力,一天可以收割一块二亩左右的麦子。麦忙那几天,父母常常是从早忙到天黑的。

割麦子时,一开始跟在大姐二姐的后面,我还是信心满满,干劲十足。可渐渐地就落在了后面,又热又累,有时累了歇一下,越歇次数会越多。所以有干活不怕慢,就怕站的说法。而姐姐们自己的割完了,会转身帮我。

那时就怕长度很长的麦田,割了好久,感觉好像还有很长,好像没有尽头的样子。特别是到中午的时候,着远处,只见天地连接处,一片蒸腾的蓝烟,温度高的像要燃烧的样子。汗珠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流下来,咸咸的,口干舌燥,那时候觉得水真的是生命之源。所以每次父母也会记得带着一大壶晾凉的茶水,给大家及时补充水分。

天气晴朗时,一块地的麦子割完,还要装车,拉回到村头的打谷场地里,再垛起来,选择好天气时来碾。遇到不好的天气时,譬如麦子割完下起了小雨,还要把麦子一小捆一小捆地扎起来,在麦田里麦穗朝里,垛起一个个小麦垛,等天晴时再装车运送出去。

所以麦子成熟的那段时间里,最好是晴朗干燥、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最怕的是下雨和刮大风。下雨熟的麦子就会发芽,价值会降低,打的面粉口感发粘,蒸的馍头也没那么白,收购别人也会嫌弃不要的,只能留着自家吃;大风会把麦子刮倒在地,不好收割。

麦子收割好后,就要装在架子车上,运送回去,这个过程也是不容易的。需要把割好的麦子一把把抱起,装在车上,麦穗朝里,要一排排摆好,还要压实一点,这样就能多装一点。装好车后还要把田里不小心散落的麦穗再用竹耙子再搂一遍,做到颗粒归仓。最后再用粗的麻绳把车子从二边扎几圈,防止麦穗脱落。

而父亲就拉着架子车,车前面套着牛,有时母亲在前面牵着牛,有时是姐姐牵着。那仿似千斤重满载麦穗的牛车,在田里压出长长的二道车辙,父亲双手用力地握住车把,以达到平衡。我们也会跟在车两边,扶着车子。看牛车驶出麦田,驶出小路,驶向公路,拉回到打谷场。再把麦子卸下来,垛成麦垛。再选择一个晴好的天气,在打谷场里碾麦子。

然后就收获了麦子。它是土地和大自然对人类最好的馈赠。它和其他农作物一起,会换成给几个孩子读书的学杂费,可以用来交公粮,还可以变成饭桌上的白馒头、稀饭、面条,它养大了孩子们,让孩子们茁壮成长。它还换成了孩子们读书时的饭票……

时光荏苒,岁月变迁。

走过了冬天,走过了春天,走过了夏天,四季在岁月的长河里变幻流转,时代在进步,科技也在不断发展变迁……

一年一年,周而复始,曾经夏天麦子抢收的时光早已掩映在岁月的褶皱里,被岁月轻轻地掩埋。

当五月的暖风又热烈地吹拂着大地,麦子又黄了。

如今,故乡耕田收割早已一步步地实现了机械化,方便快捷又效率高。麦子有联合收割机收割,节省了许多人力物力,人们再也不用那么辛苦地用人手去收割了。许多年轻人已不再像父辈一样辛苦种田,而是选择外出务工,有了更好的前途和发展。

我老家也只剩几亩田地,也承包给了隔壁的邻居。弟弟在城市里也有了更好的发展。虽不用再靠田地吃饭,但土地仍是大家对故乡的一丝怀念和眷恋。

当风又乍起,又吹黄了金色的麦浪。我的记忆和思绪又仿佛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少年。那时的天空很蓝,麦子金黄,父母还很年轻,我们还是青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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