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从床上起来。夜慢慢的消弭在长廊的尽头。在此刻我需要否定的是我意义上的勤奋,强烈的痛楚和茫然无助的空虚紧随着仲夏的蝉鸣纷至沓来。我用双手捂住额头,仅仅想凭借这种方式来舒缓我压抑的情绪。而后良久,我站起身来。踱步到了阳台,如同往常一样伸展了自己早已枯朽的身体。这是一个明媚的夏日,空气甜而柔软,蓝天高而清澈。转身回到客厅,点燃一根烟,漫无目的的坐在沙发上。日子过完总会有新的一天,我漠不关心的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道该怎样填满它们。我活着像是死了,离开了你我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就像我也不确定是否打开了一扇自己一直想关闭的门。我放弃了胡思乱想,起身洗干净自己的头发。换上一身轻薄的衣裳。走出了家门。八月的早晨,暖风中还夹杂着一丝微薄的凉意。这让我感到惊奇不已,街上的人们匆匆忙忙,仿佛对于这个城市漠不关心。转身走入早餐店,最便宜的包子都要三元。我手里攥着一小袋的包子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盘算着如何逃过着一劫,向窗外看,一个广告牌上印着新的综艺节目。节目秋天就开播,与此同时还印着一幅隐隐暴露的写真。前方是隔开他自己和目的地的无边黑暗。心里暗暗感叹现在的宣传设计越来越会打擦边球。但很快的思绪便又回到了餐桌,我看到服务员向我走来。身体有些不由自主的坐立不安,他离我的距离越来越近,这种窒息的感觉好似在慢慢挖开我的心脏。我猛然起身撞开了他向门外跑去,可他反应却是比我快得多。他抓住了我把我推到墙上,给了我两个耳光。不大一会我的脸上便浮现出了两个手掌印。我再度用力推开他。往外跑去,这回他没有再跟上来。大概是我已经吃过苦头了。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什么,我这样劝慰自己。
走过巷尾,在下一个路口上车。我不知道我的目的地是到哪里,也许我会在这城市的某一处找到属于自己的救赎。我想敞开自己伤痕累累的心,让世界走进来。体验除了和她在一起的生活,或许还有些什么不同。阳光透过车窗洒下,正好半抹剪影一般的余晖映射在我的脸上。可我只是朝着海平线望去,好像忘了自己正在做些什么。兴工街站到了,机械化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我站起身来,赶在门关上的最后一个刹那钻了出去。
我喜欢在炎炎夏日里汗流浃背的感觉,我总是喜欢付出,从不奢求任何回报。以为这样便能得到理解和他人的尊敬。然而现实总是强差人意,久而久之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活着是为了自己而活,不是为了别人而活。我大步迈入商场里,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这是我和你分手的第三个月。脸上未收拾干净的胡茬,眼神的无光。都流露着浓浓的感伤,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于这段感情。我也可以大方的说出,我已经尽力了,我也丝毫不会觉得遗憾。该后悔的人不应该是我。
在商场里漫无目的的走着,眼神的余光偶然扫到了失恋博物馆的广告牌。有人在跟踪我,我能感觉到。我走快一点,身后的人也走快一点。虽然我们彼此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我很快就会被赶上,我向前张望,商场里黑压压的行人遍布。来不及多想,我一个转身隐匿在了拐角的楼梯处。可当我再次迈步,那种感觉又强烈的出现。寒意顺着皮肤爬上后颈,然后蔓延到头皮。我不再想回头,直接在人流之中找了个缝隙穿了过去。如此反复地,知道我精疲力尽的行到博物馆的门口。来不及多想些什么,便径直走了进去。
和我想象的一样,又有些不同。落魄的我,似乎和这里的种种都臭味相投。出现在我视野里的是一面墙,墙上挂满了面具和各色各样的渔夫帽,我挑了一个并不显眼的帽子戴上,低调的绿色在别人的视野里若隐若现。而对于我来说,这和我所想表达出来的意愿没有半分差池 。
我只和她一个人在一起过。即使她疯狂的发脾气,把东西都丢掉即使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房门锁起来,我都从来没有想过去找其他的女人,我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那就相当于我的生活中有一部分被裁掉。整个人除了灵魂全部都被抽干,到最后只剩下一副空空的皮囊。失恋博物馆的展台上。描述了一个又一个的感人故事。爱情便是这样。我们的关系不知从何时起变的一点都不牢靠,甚至岌岌可危。
她的名字叫秋,多好的名字啊。就像是把斧头扔进河里就有精灵冒出来似的。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带着自家的狗。狗向我不停的吠,可我眼中却满是她的倩影。我在初春的寒风里瑟瑟发抖,可眼中却满是热情。她只顿了一下,便向前走去。可这丝毫不减我对她的渴望。那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邂逅。
思绪从记忆里回到现实,我的目光偷瞄到一个展柜上的钻戒。它的色泽明亮,给人感觉是那么的熟悉。我尽量将身体向那枚戒指移动,靠近一点,在靠近一点的时候。我愣住了。也许上天给我开的一个巨大玩笑,又或许是生而为人的黑色幽默。我的身体杵在那里,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在这一刻,也许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枚戒指是我送给她的。它承载着的是我所有让别人觉得遗憾的青春。承载着的是我对未来生活美好的憧憬和渴望。 我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恨不得将这枚戒指重新拿回来,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那样我就无需遮遮掩掩,无需每天愁眉不展,无须强颜欢笑。然而,在我有所动作之时。我理智的克制住了自己,这样做只是对自己的救赎。说不定会让全家都陷入不幸。
我再次盯着自己垂下的双手,心里空落落的。好似永远失去了什么。半晌,眼神之中再一次出现了坚毅,我握紧我的双手。暗暗发誓这一次定要完成属于自己的救赎。这本就是属于我的,你捐献出来便意味着是对这段感情的放弃。于我而言则是背叛。一直以来我都尊重这份曾经的感情。但从看到戒指的那一刻我的心就死,于你而言这只是一段故事而已。你可以毫不避讳的拿出来与人侃侃而谈。而这却是我从不愿提起的秘密。
我可以拿走它么,我先是问了博物馆里的工作人员。“恐怕不可以,先生”这样的回答完全是在我意料之内的。唯一让我担心的是,这么说会不会有些过于打草惊蛇了。果不其然,工作人员时不时地就看向我。犀利的眼神如同毒蛇吐信一般,从我的身上反复来回游走。我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四处闲逛。冷汗从手心里缓缓流出,四下无人的时候我的手慢慢伸向了戒指的展柜。
可是,那种分明已经丢失已久的凉意又一次出现在我的背后。我慢慢的转过僵硬的头颅,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是你自己想的太多了,我这样安慰自己。可每当我想沉下心来或下定决心拿走钻戒时。那种感觉便会从四面八方袭来。久而久之我的心里变的焦虑不安。以至于最后干脆心一横,快速的将那枚钻戒装进了裤子兜里。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便想要逆着人流向外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可还没有踏出两步,身后便发出呼喊。具体的内容压根不用多想,就已经知道是因为戒指失窃所产生的动静。我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踩在地板上的每一脚速度都越来越快。可这时两位保安拦住了我
我心里有些慌张,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我们需要对场馆的所有人进行例行检查”其中的一个保安说道。我很乐意的配合你的工作。话音刚落,我攥着戒指的手却又不自觉地紧了紧。恒有力的大手,不紧不慢的搜寻我身上的每一个地方。我很确信这样的搜查水平,一定可以去国家安全局里任职。当他搜到我胳膊的时候,顿了一顿,便继续搜寻下去。我的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继续向门外走去。行走的时候步伐有些木衲。或许是劫后余生的欣喜,亦或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翻涌了起来。
时间临近傍晚,我走出了商场的大门。慢慢的我开始奔跑,跑到气喘吁吁。商场在我的身后已然缩成了一团剪影。我靠着长椅孤零零的坐下,摊开手中的戒指。忽然就流出泪来,谁也不知道我的眼泪是怎来的。我弓着背顶着风,看向天边最后的一抹红霞。时间久的不像样子,仿佛我在这里已经做了一辈子。“你好啊,陌生人”这是我很熟悉的音调。我明白了到底是谁在商场里带给我那种感觉。介意我坐下来吗?我没有回答,只是把戒指攥的更紧。随着最后一抹红霞落去,黄昏转瞬即逝,黑夜即将降临。我想就这样静静地靠在椅子上。安定下来,四周此时不合时宜的一片寂静。我起伏的胸膛在有规律的运动,宛若黑夜里贝类的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