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哀牢山。“要知道珍惜阳光,要懂得敬畏大山。”
作为一个云南人,没有游历云南的名山净水,没有体验各地的风土人情,没有学习好云南的各种历史文化知识,这是一个遗憾,也只恐,遗憾会延续。而只一个哀牢山,便足以用许些话语去讲述我和她的故事,也便是现在我与云南已经发生了的故事了。
哀牢位于云南省中部,为云岭向南的延伸,西北-东南走向,西有阿墨江,东有元江,是横断与云贵高原的分界线。我生在哀牢,体验过许多她的风华姿貌,品尝过她酿造的甘泉野浆,欣赏过她的歌舞升平,垂涎过她的别样骚姿。
茶马古道、千家寨、大雪锅山、石门峡、元阳梯田、杜鹃湖,或奇秀异丽,或平和温暖,或色彩缤纷,或静谧清幽,或狂野粗狂。我时常独自走访,骑上一辆摩托,或走或停,时间也自由,行动也自由,有时停驻村落寨子,有时烧一拢火伴野而宿。每每出游,或天把而已,或十天半月,方向不同,趣味也就不尽。
我生在哀牢的怀抱,长在哀牢的眼下,一个黑苦聪和彝族分支倮伍人混居的寨子。虽然外面的世界精彩演绎着佳美故事,但我的故事还在和它继续,这个不起眼的寨子。
山环水绕,蓝天碧仰,古木参高,峰林落落。下有梯田,上置耕土,家居土基,屋后山林,阡陌纵横。人们早做晚休的传统没有改变,邻说里笑,虽然实属落后了些,但没有让乐观的苦聪人和倮伍人改变他们的淳朴。我仍然对她充满着深情,不仅是对山水的恋和爱,更对于人情系暖,天地情义。
“天亮了要珍惜阳光,天黑了要敬畏大山,每一顿饭都要记得它的香”虽两种民族说法不一,但所想表达的思想——对自然的热爱与崇敬,对大山的感恩,对劳动的热情,却是一致不异。听这样的话是从爷爷口中,而对它的的感悟,将会伴随生命中。
所以刀耕火种依然存行,轮耕轮作也在心头。冬月,把前年荒下的草木砍掉,把田里的埂铲一下,春至,泱秧苗,烧了干草木,点下玉米。夏来,打理工作做足,秋天,收了。烤些酒,养了牲口。没到假时,我爱往家里跑,身与其中,汗流出来,心也甜了。
我时常独自上山,时访山串林,察佳木繁阴;时走游河边深峡,目壁立千仞;时登高博望,观天地高远。将心归于山里,每每趣味,只身入其境,方可寻味。也常携伴入野,阿莫,阿姐,阿表,不论谁与,挡几条鱼,抓几只蛙,打几只雀,择把蕨菜,挖斤山药,约来邻里亲戚,晚上犒劳犒劳。
我们热爱劳动,也同样懂得玩乐。人多了,饭饱了,酒便也足了,听听老辈说说古理,谈谈自己遇事及看法,讲得开了,小三弦也拿来了,阿爸弹个二折歌,我接过来乱来个狗抓篱笆,然后推给三爷,他客气让让,然后就正经弹起阿乖佬,阿三七,阿苏遮。火龙边,也便对起了曲来。三爷会不时跟我说:“阿比,叠啦吱呗夺哈,野了若啦扪哈。”大致意思就是让我快喝酒,醉了就好睡觉了。在三爷的三弦小调中,我也便有了睡意。
但落后的状态似乎带来了许些烦忧。现代文明的冲击使原本知足常乐的人们有了一些问题,文明带来的思想碰撞,开始让人们心生摇动,人与人之间也产生了明暗不清的矛盾。本来接客和节日的酒,乐的味儿变成了愁苦味儿,伴随着三弦的悲伤调儿,灌入肚中去。父辈老去,年轻一辈少了些前辈的勤劳淳朴,敢拼敢闯。
现如今,状况少许改变了些,年轻人也走了出去。但人们淳朴的心似乎受到了冲击。但我依然热爱它,因为我还要真实,我还记得阿普说的话:“活着的时候要把魂留住,不要丢了它,丢了要把它找回来,死了之后灵魂和精神都要在毕摩的引导下,回到祖先来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的魂还在不在我的身上,但我想我能够把它找到,如果它真的丢了。我生在哀牢,将来有一天,我的躯体也将回归这片土地。而灵魂呢,或许能够找到祖先来的地方,又或许,那时候已经没有毕摩为我指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