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静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吃饱饭躺在床上悲天悯人的想着即将出柜的货没有达到它应有的美感和高度。看着来电显示,我犹豫了两三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这些日子总是害怕说话。说多了是废话,说的不好是罪话,说的不诚实是假话。所以我已经快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阿静是典型的少数民族姑娘。大学开始的时候,和她同吃同住。她教会了我炒菜做饭,也让我明白要节约粮食和蔬菜,还让我迅速的弄懂一件事,那就是女人的脸比翻书还快,一旦进入冰点,比西伯利亚来的冷空气都让人窒息。
不得不说,能够和阿静成为朋友,完全是她单方努力的结果。刚入学的时候,阿静趁着人少就开始对我耳提面命,认为我俩是班级里稀有的少数民族,应该搞好关系。我却不以为然。从一开始我就做了一个决定,我的去其它学院听我喜欢的课。至于班上有些什么人,我的考试成绩能不能拿奖学金,将来就业是否困难,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打算把大学四年任性到底。最后一次挥霍青春。
我的刻意保持距离并没有打击阿静的积极性。这姑娘使上爬山的本领和毅力,开始在图书馆给我占位置,虽然我从不去。早上给我买好早餐,尽管我总是挑东拣西。经常不去上课的时候,还找人帮我瞒天过海,虽然我觉得挂科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不让我交钱就行。阿静还是一直尽力的做着。时间久了,我也会跟着阿静去听听教授的胡言乱语。看看图书馆里情侣们卿卿我我。或者也会跟着她试着吃吃路边的小吃。
这样的生活如果持续下去或许会成就一段同窗之情。可是,章鱼哥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原有的格局。章鱼哥是阿静的同乡。电子信息专业。在城市的另一端。第一次陪阿静去章鱼哥学校的时候,感觉像进入狼窝一样。地面上行走的除了是汉子就是女汉子。面对阿静的大脸盘,我毫不客气的对她说,你在这学校绝对是一枝花,虽然没那么艳,但肯定是还算开的正常的。阿静追着我在校园跑,也不忘损我,阿静同学认为,我这朵花牛粪也不愿滋润,因为看着阴森森的。我俩在互相打趣中等来了章鱼哥。
章鱼哥,究竟叫什么名字,我已经忘记了。初次见面,章鱼哥应该有自我介绍。可是章鱼哥学校的土豆烧鸡实在是太合我胃口了,以至于忘记了眼前还有一雄性动物。阿静和章鱼哥谈的很愉快。我也很知趣的回避两性相吸带来的火光十射。那段时间,寝室的电话成了章鱼哥的专用通道。阿静开始了她大学的第一段异性之旅。这段旅程以章鱼哥在美术学院找到我落下帷幕。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周末。一如既往的去美术学院跟教授学书法。当然,教授也收了我一大笔学费,虽然我一直没有长进。而且我的同学都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我总是不死心,认为可以精石为开,成为一代宗师。当然是做梦时这样想的。章鱼哥找到我的气候,我正耐着性子一笔一划的描摹字帖。旁边的小孩看着我的字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也毫不客气的把墨水撒在咧着嘴的小朋友脸上。小朋友当然是用嚎啕大哭来控诉我的罪行。家长义愤填膺要求教授对我立案侦查。章鱼哥很义气的把罪责大包大揽。当然最后是少不了赔礼道歉。
章鱼哥的好意我留给了阿静。所以我在打完土豪分完田地后立马邀请救命恩人去校外小聚。阿静一时兴起豪情壮志干掉了一瓶啤酒然后昏昏大睡。只剩下我和章鱼哥清理战场。几杯下肚,章鱼哥开始惊天动地的宣誓,结果被宣誓的对象变成了我。我在惊诧之余,用降龙十八掌直指章鱼哥脑门,章鱼哥已然清醒,索性借着酒劲把心思全掏出来。我只好落荒而逃,哪管后面山洪暴发。
阿静是被章鱼哥送回来的。分别的时候阿静还依依不舍恨不得以身相许。如果,我后来不告诉阿静,或许,阿静真能如她所愿,和章鱼哥朝夕相处眉来眼去。可是,章鱼哥,他毕竟不属于阿静的良人。
那天下午,初冬。阿静听完我的叙述,砸烂了我的电脑,甩了我一巴掌。然后就搬出寝室了。
搬出寝室的阿静不再理我。虽然总听说和章鱼哥吵闹不断,但还是固执的开始了构筑和章鱼哥的爱巢。我也乐得清静。
只是,我们总是尽量避免见面。
阿静回寝室的时间越来越少。毕业的日子也越来越临近。我总是在想,章鱼哥也许慢慢的会对阿静好吧,就像阿静对他一般。意料之中,情理之外,毕业的时候,阿静提着行李独自一人回到了故乡。章鱼哥固执的留在了成都。
从此,我们音信全无。
但时隔多年,我依然记得阿静家里的座机。我接通电话,阿静沉默了很久,我也许久不开口。最后还是阿静打破了沉默,开口的却是,对不起。
沉默了一会,我缓缓的挂断了电话。或许,阿静很想听到我的原谅。只是她不明白,没有怨恨,何来宽恕。曾经的种种,都已尘埃落定。
相濡以沫,还不如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