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二位也能看到，”江攀龙摊开双手，露出苦笑，“由于前一段时间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事的影响，我店里的客流量现在有些下降。”

许迪扭过头，看向蒋培伦。蒋培伦则看向坐在窗边打牌的四位玩家。其中两位年龄稍微大一点的玩家先后放下自己手中的卡牌，并先后向蒋培伦点头。另外两位年龄稍微小一点的玩家则完全没有反应，仍然一边打牌、一边喝饮料。

“不过，斗神他们几个待会儿能过来。我在我们的QQ群里和他们说过，你们要来。”江攀龙说。

“哦。那挺好的。”

蒋培伦再次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下一大口红茶。他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在之前的全国大赛上和冯必成交手时的情景。他对冯必成的印象还算比较好，无论是在性格方面，还是在技术方面。

“斗神，应该是你们这里的资深玩家。他和他的朋友们，应该是你这里的核心客户群体吧？”

“那是当然的，”江攀龙笑着说，“他们确实是我最重要的客户。”

许迪转过身，从桌上的餐巾纸盒里抽出两张餐巾纸，轻轻地擦自己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在窗户和玻璃门同时关闭的时候，店铺一楼内部安装的暖气还是足够温暖的。他似乎有点不太适应暖气的温度，先摇摇头，再喝下一大口仍然温热的红茶，随即转过身，看向位于玻璃墙边缘的储物柜，目光落在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储物柜里的卡本上。

“龙皇老板，你这里有604和605吧？我想开几个卡盒，试试手气。”

“哇！开几盒？兄弟，你的经济条件不错啊？”

留着一圈络腮胡子的玩家忍不住抬起头，望向许迪的脸。另外三位玩家也同时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盒子还有呢，”江攀龙从沙发上站起来，拉开储物柜的两扇柜门，“几个系列的单卡也都有一些。你想要哪些？”

“嗯……我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单卡啦，”许迪伸出手指，挠头皮，“我就是想再开两个卡盒，过一下瘾。这样吧，龙皇老板，我就想要两个完整的卡盒，604和605各一个，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我这就给你拿！”

江攀龙拉开黑玻璃门，走到黑色铁皮储物柜面前，掏出钥匙，打开存放尚未开封的新卡盒的那一层储物柜。他从叠放在一起的两大堆方形扁平卡盒中抽出两个不一样的卡盒，把它们拿起来，摆放到蒋培伦和许迪所坐的桌位之前。

“谢谢龙皇老板！等我开完盒子，我就付钱！”

许迪立刻露出兴奋的表情，坐回到单人沙发上，撕开紧贴在两个卡盒表面的塑料薄膜，并从卡盒中把塑料卡包取出来。其中一个卡盒是火红色的，顶部的封面图案是一只体型硕大而又无比威猛的橘红色狮子。巨型狮子的双眼、毛发和四只利爪都是鲜红色，嘴里的锋锐獠牙则是耀眼的金色。不仅如此，它的后背上还插着一对庞大而宽阔的金红色双翼。若隐若现的金红色火焰在它身躯周边的空间上下浮动。另外一个卡盒则是深紫色的，顶部的封面图案则是位于漆黑的宇宙空间中的一个巨大白色人影。从外表上看，这个人影有些像是圣堂天使系列中的天使族怪兽，但人影表面却没有翅膀，也没有其他任何不像人类的特征。这个人影穿着一件带兜帽的银白色法袍，法袍表面印有类似于某种象形文字的亮蓝色符文。一双露在袍袖外侧的巨大手掌释放出亮白色光芒，照亮浮现在人影面前的乳白色能量法阵。各种五颜六色的天体悬浮在能量法阵周围，仿佛正在被它所操纵。

“604主推的主题还是兽皇啊，”蒋培伦微微低下头，扫视两个卡盒顶部的封面图案，“不过，605发行之后，天演很快就流行起来了。”

“没错啊，天演这个系列刚刚发行第一弹，发行的量就足够大，实力也很强，” 江攀龙笑着向蒋培伦看去，“SKY老板现在已经改用天演了吗？”

“对啊，”蒋培伦一边点头，一边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抽出一个只比巴掌大一点的塑料卡盒，“我已经在我那边测试过新配好的轮盘天演卡组。还算比较好用呢。”

“大龙，我们来啦！”

蒋培伦的话音刚落，冯必成的吆喝声便同低沉的龙啸声一同从卡店的大门口响起来。

江攀龙和蒋培伦同时向楼梯口走去。走到铁栏杆前方，两人便不约而同地握住铁栏杆的顶端，向下方的楼梯看去。

“欢迎光临，SKY老板！”

沿着楼梯往上爬的人，一共有六个。六个人刚好排成一列。走在最前方的冯必成一边大声问好，一边向上方招手。

“你好，斗神老板。”

蒋培伦一边点头，一边回礼，并仔细打量跟在冯必成后方的几个人。走在第二、第三位的“海豚”和“木板”都在一边走路一边看手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这个第一次出现在这家店铺里的人。跟在他们两人身后的隋永则和冯必成一样，满脸堆着笑，并向他挥手。始终和隋永保持一定距离的金鑫则一声不吭，把双手插在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即使已经走进室内，他也不摘下自己脑袋上的兜帽，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连下半张脸都用口罩遮盖住，只露出两只眼睛。

“嗯？”

江攀龙一眼便看到走在队伍最后的耿博。他忍不住露出有点诧异的表情，但手上和嘴里的招呼一点都没有怠慢。

“这不是加农炮吗？真是稀客啊？”

耿博缓慢地抬起自己的头，把自己右肩上的单肩包拿在右手中，抬起自己空着的左手，僵硬地挥动两下，露出一个略微有些尴尬的笑容，没有说话。

蒋培伦也露出略微有点诧异的表情。对于耿博，他也有那么一丁点零星的印象，至少记得这张有那么一点特征的脸。但是，他根本不清楚江攀龙和王克之间所发生的矛盾，更不知道他们的支持者和客户群体之间的分别。

“快来吧！这几天比较冷，多喝点热饮，有助于保暖！”江攀龙抬起手，指向吧台右侧的电子显示屏，“本店提供多种热饮！有咖啡，有奶茶，有红茶、绿茶、乌龙茶，还有蜂蜜柚子茶和热可可！”

耿博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大步走上楼梯口，和隋永、金鑫一起，把目光投向播放热饮菜单的电子显示屏。

“龙皇，我就要一杯原味的热奶茶吧！这几天确实有点冷！”隋永率先抬起手，指向电子显示屏。

“我要蜂蜜柚子茶！”金鑫立刻摘下自己脸上的口罩。

“我就要黑咖啡吧。”冯必成抱起双臂，微微点头。

“好嘞！没问题！”江攀龙立刻掀起吧台边缘的挡板，走回到操作台之内，穿戴好自己的围裙和塑料手套，随即把脸转向耿博，“加农炮，你打算要点什么？”

“嗯……”

耿博再次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他扭过头，看向正在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冯必成。

“我就和斗神一样吧。我也要黑咖啡。”

江攀龙迅速地忙碌起来。除了在最靠近吧台的方桌两侧坐下的隋永和金鑫之外，其他所有人纷纷向黑玻璃门走去。

耿博跟在其他所有人后面，一步一停地往前走。他的脚步很缓慢，一边走，一边抬起脑袋，四处打量整间店铺里的摆设。他发现，店铺里的实际情况和极战天堂的官方微博账号里公布的图片几乎没有多少区别。

“SKY大佬这次来，大概待多长时间啊？”

冯必成率先坐到紧挨着储物柜的一张桌位上，从自己的挎包里取出自己的卡盒与卡垫。他把卡垫铺好，把自己的卡组和骰子从卡盒中取出来。在他的这一套卡组中，主卡组和备用卡组的卡牌表面的卡套的背面图案，是兽皇卡组中的王牌怪兽。全身布满血红色条纹的深黄色三头猛虎站在悬崖边缘，仰天长啸。

“咱们先打两局牌可好？”

“当然没问题啊，斗神大佬。”

蒋培伦将自己的卡垫也拿起来，摆放到冯必成的卡垫对面，让两张卡垫严丝合缝地拼凑在一起，他坐到冯必成对面，把自己的卡组和骰子在自己的卡垫上摆好，并将自己的主卡组重洗三遍。

“我们两个刚好待到打巡回赛的那一天。这几天，我刚好能够测试我的这套天演。”

“好啊。我也正好把我的这套兽皇重新调整一下。”

冯必成伸出自己的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夹起自己面前的二十面骰子。他抬起右臂，向围站在自己身边的同伴们挥动自己的黑色骰子，随即轻轻地向前方挥动手指。黑色骰子在卡垫上滚动一圈，停在卡垫中央。骰子顶端的数字是15。

蒋培伦露出微笑，点点头，也用两根手指扔出自己的二十面骰子。骰子顶端的数字是11。

“很好。那么，我就选择先攻。”

冯必成露出满意的微笑，轻轻点点头，从自己的卡组顶端抽出六张卡。

蒋培伦也从卡组顶端抽出六张卡，并把它们紧紧握在右手中。

“哎，斗神，你不是一直都用战甲骑士吗？”

耿博突然从人堆里钻出来，伸出手，指向冯必成的卡组。

转眼间，所有停留在黑玻璃门之内的玩家都转过头，把看白痴的眼神投向满脸大惊小怪的耿博。

“战甲骑士都被砍得不行啦！”冯必成轻轻地摇晃自己手中的卡牌，“现在它最多也就能勉强算个三线卡组啦！不换卡组，我还怎么玩下去啊？”

“就是啊！你不会连去年十月更新的限制卡表都不知道吧？”

刚刚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卡组的“海豚”向耿博露出吃惊的表情。

“呃……哦……哦哦……”

耿博尴尬得无地自容，连忙把脑袋缩回去。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用心去关注极战王的最新资讯。

“加农炮，你们那边到底有多少人玩极战王啊？不会全都是小学生在玩吧？”趴在冯必成坐着的单人沙发后方的隋永突然抬起头来。

“哈哈哈……”

除了蒋培伦和许迪之外，所有留在黑玻璃门之类的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坐在另外一张空着的单人沙发上的“木板”笑得最欢，一边大笑，一边手舞足蹈，几乎快要从单人沙发上蹦起来。此时此刻，他的形象和他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形象完全不符。

耿博直接低下头，把电脑桌前方的真皮沙发转过来，原地坐下。

“其实……差不多就是这样。”

一屋子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先后转过头，向耿博看去。每个人都能意识到，耿博绝不是在开玩笑。

“在那个地方，真正会玩极战王的，也喜欢玩极战王的，也就是我们几个人。”耿博的声音骤然降低。

“咚，咚，咚……”沉重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从楼梯口响起。

江攀龙刚刚把冲好的两杯黑咖啡摆放到位于操作台边缘的托盘上，便听见新来的客人所发出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向出现在楼梯口的年轻人。

身材结实的年轻人裹着一件青色的羽绒服，肩膀上挂着一个松松垮垮的大挎包。他的头发很长，乱糟糟的，从额头上方垂下来的额发几乎完全遮住眉毛，整个脑袋看上去像一个鸟窝。他的脸色也有些发青，两个眼眶周围都是黑眼圈，一看就是一副没有休息好、尤其是睡眠不够充足的样子。

“小川？你来啦？”江攀龙感到有些意外。

华青川踏上最后一级楼梯，费力地抬起左手，向比他高半个头的江攀龙挥挥手，随即一屁股坐到紧挨着铁栏杆的单人沙发上。

坐在墙边的桌位两侧打牌的隋永和金鑫同时转过头，向这个突然出现的客人看去。

华青川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过道对面的两个人一样，自顾自地趴到方桌上，连外套都不脱。他的鼻腔中发出一声悠长的闷哼。

202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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