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雪小婵说过，爱是一朵寂寞烟花。

萌萌说她喜欢雪小婵讲的故事，总是带给她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说萌萌，那是小女生才看的书啊。

二

醒来时已是傍晚，外面下起了雨，让心情感到烦闷。好像总会有一些无法抑制的悲伤，突然袭来，让人措不及防。很多时候，在屋里面工作，写字，或者睡觉，看到外面的雨倾斜而下，就忍不住的感到孤独。仿佛，雨水能够隔断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拉开窗扇，一阵冷风裹着雨水，“呼”的一下迎面而来，雨水噪杂的声音让眼前变得模糊不清，下意识猛地又把窗扇关上了。

突然，世界就安静了。手机的屏幕一闪一闪，显示着来讯息了。

在雨天里，包括文字，包括讯息，都会变得无比潮湿。没有阳光的直射，一些陈蕴许久的感情，从四面八方的角落里，向外伸展。甚至，无处不蔓延。

萌萌问我怎么一下午都不在线。

我回到屋子里打开电脑，刚上qq就跳出来萌萌的留言，一条接一条。

三

留言从下午一点到五点，二十多条。她说周末又开始了，不用再面对老板和一堆要干的工作了。她说，去超市买了好条鱼，晚上做麻辣水煮鱼犒劳自己。她说同事介绍一部电影问我看过没。她说刚买的沙拉瓶子拧不开瓶盖，如果我在她身旁就好了……

我说中午跟同事喝了些啤酒，回家之后睡到现在，刚醒来，外面正下着这个城市今年的第一场雨，如瓢泼。

过一会，她的头像闪动，说正在做饭，马上就好。然后又补上一句，喝酒了就煮壶茶喝吧。

我起身到厨房，煮上大麦茶。萌萌说我的爱好在这个时代很难得。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这爱好，只是第一次大麦茶煮开后的醇香，就让我深深的迷恋了。

窗外的雨下个没停，这个城市的雨水疏导系统做的很差劲，每年下雨都会发生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故，比如行人一头冲进满是积水的地道桥下再也没出来，比如雨水能让上百辆车牌照丢失……

我想明天新闻素材容易找了。

四

与萌萌是认识多年，彼时表面看来并不甚熟悉。毕业后她一人去了深圳，失去联系许久后，又在网络上遇见。我说萌萌，在记忆里你应该是青涩的样子，带着腼腆的笑。她传照片过来，笑容依旧，只是年少时的青涩，变作了清纯。

而我，毕业后，一个人在北方的城市里上班，采访、写稿，循规蹈矩。

每天都会跟萌萌在qq上说话至深夜，跟她说我来到这个城市的感受，说工作中遇到的种种事情，说我今天遇见了什么事，买了什么东西，说做了哪些好吃的菜。

有时候上着班，突然想起一些要讲给萌萌的话，就会拿起来笔，赶紧记在采访本的后面。

我知道她的生活，一定是异常的孤独，但她从没向我抱怨过，因为我也从未提起过那些。

五

上学时，经常会玩网游玩整整一夜，在宿舍里，几个人都不睡觉，在游戏里一起打怪升级PK，做出一件高级装备大家都会兴奋好久，然后第二天谁也不去上课。

我跟萌萌讲起这些的时候，她说我陪你打游戏吧。结果玩的却是qq五子棋。

在周末不用上班的时候，随意的下棋随意的聊天，一直到天亮，我说街道上炸油条的已经开始出摊了，城市开始布满烟火气息了。

她发过一个瞌睡的表情说，是啊，妖精们要收工了。

然后便各自睡去。

六

经常在采访的时候，拍到了漂亮的风景，或者好看的女孩，我把照片传给她。萌萌看了之后会大惊小怪地说：徐东，你看照片里的女孩真好看，竟然还对着你笑，快说，你俩什么关系！

有时候她也会突然问我：徐东，老大不小了，为什么不找个人陪。

我会哈哈一笑，装作很潇洒的样子说：大好光阴，不好好的挥霍，却找个女人管住自己，这多么无聊。

她也会把自己的照片传给我，当然，大部分都是我想尽办法讨来的，比如我说萌萌我想看看你的工作环境啊，我想看看深圳的街头之类的。哦，对了，当然你要站在风景的中央，这样每一处风景才是我想看的样子。

在电脑里，我专门存放她照片的文件夹，一张一张的，盛开着明媚的笑容。

有一次我用Photoshop把我们两个做在了一张照片上，她看了之后说，徐东，你技术好菜。

我沉默了一下，说我以后好好学学Photoshop技术。

她说，好的，我相信你的聪明，下次做的像一点。

其实萌萌不知道，我想说的是，我多么想站在你身边。

七

萌萌毕业于美术系，现在在一家公司做设计，有时候加班会到很晚。我一个人在线时，就会打开和她的聊天记录翻着看，好几百页，还有一些因为电脑重做系统丢失了。我捧着冒着热气的杯子，一页一页的看，会因为她许久以前讲的笑话而开心地笑，也会因为偶尔她说的话我没在意而重新思考一番，比如萌萌说我今天下班的路上突然想起了一些事，但我正在滔滔不绝的讲我的故事，然后话题就渐渐的忘了。

喝着茶水，看着过去的聊天记录，有时候我会想，生活一天一天的过，无知无觉。毕业到现在，转眼已经接近二年了，那些青春的梦想，还在继续吗？那么我是还着年轻，还是已老去？

父母开始张罗着介绍对象给我，当然每次回家他们也会旁敲侧击的问我，就没有一个联系甚密的女性朋友。我摇摇头说没有啊，可脑海里竟然莫名其妙浮现出萌萌的身影。

当然，也会在父母的催促下，硬着头皮参加见面聚会。毕竟父母也是不容易，费了大半辈子力气把仅有的儿子拉扯大，上学、工作，最后还有为结婚的事情操心。

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那颗心在哪里。

八

萌萌说他们部门的一个年轻的主管在追求她的时候，我正在用Photoshop做一张关于我们两个的照片。那段时间我买了专业的书籍开始学习技术，基本可以把色彩和光线调的看不出任何区别。

只是我再也没有把做好以后的照片传给过她。

我想了想，说像你这样优秀的女孩，早就应该有人追了。

九

年底，萌萌说她会回北方老家过春节。我说，好，我也会回去的。

心底突然有一种紧张的感觉，我弄不清这种感觉来自哪里。

那个县城，从高中毕业之后很少回去了，因此，总觉得那里，也许还生活着少年的我们。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个少年，在那兵荒马乱的高中时代，因为这个女孩的相遇，一切都变成了宁静与美好的回忆。

偏偏，又什么都没抓住。

十

大年二十七，我回到了那座县城，前两天的一场大雪，把这里所有的感情都覆盖了。

同学聚会，也是算是回来的一个理由。可惜我到的太早，在这个城市的街道上显得无比陌生。

无处可去，也没有给任何人发信息。点燃一颗烟，发现自己冻得瑟瑟发抖，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紧张的缘故。

人慢慢到齐了，我故意在门口站着，直到看见萌萌从车上下来，她指着开车送她来的男子介绍说：徐东，这是伟杰。

他对我点点头，我亦如此，却感觉脖子无比生硬。

我看着萌萌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觉得她这句介绍，更像是在告诉我一个答案。

怪不得这几天很少收到她的讯息。她一直没有告诉我，她的部门主管，和她一起回来了。

十一

同学聚会，因为我至今从未参与过，因此每个同学都要求我多喝。

而我来者不拒。

弄不清喝多多少，记得那些同学说，徐东，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大。

胃里翻江倒海，我拉开门跑了出去，一直跑到饭店外面。

纷纷扬扬的大雪又飘扬在城市的上空，在厚厚的积雪上我使劲的呕吐。我想我就像开过大的蛮子，再没有一丝硬撑下去的能力了。

一只手从后面轻轻的拍着我的背，我转过头，是萌萌。

干嘛喝这么多？她问我。

我直起身子来，说没事，毕竟这些同学好多年没见面。说话时我挥了一下手臂，好像这些同学，我很想念的样子。

然后，我说，萌萌，祝你们幸福。

她突然就哭了，眼泪顺着苍白的脸往下流。

她说，徐东，你是一个习惯寂寞的人，而我害怕寂寞。

她说，谢谢你教会我坚强，陪我度过那么多寂寞的日子，

她说，你不知道，每次你告诉我喝多时候，真想在你身边，给你煮一碗解酒的莲子汤。

她说，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心思。

可我，站在她的对面，站在这个一直遥远又亲密的人面前，站在这个一次次梦见的人面前。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说，祝你们幸福。

十二

新年的第一个周末，我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把电脑从卧室搬到书房，把自己喜欢的书整整齐齐摆放到书架上……

然后，不知道想写点什么，只是手指在键盘上胡乱敲打着。

雪小婵的书在桌子摆着，《一地相思两处凉》。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我突然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