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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什么才算文学?
看完余华的《活着》,我的心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问题。
我的启蒙文学,说来是浅显的,大多是当今的流行文学。比如郭敬明等人,一直以来,我对于文学的印象就是那种华丽与柔美的词语,仿佛不文采便不文章。但看完《活着》,我深感,我错了。
所以,到底什么才是文学呢?
是小四那种华美的语言表述,还是余华这种平淡到骨子的语句。也许是两种方式吧,但哪一种才算是好的呢?应该是各有千秋,各有各的好处。可无论如何,我是总要说的,这《活着》让我感受到了平淡语句里,一种十分有力的力量。仿佛波涛汹涌,可却在表面,不露声色。
我想,大概表里不一的文学才是一种最高的境界吧。
看似平静、平淡,甚至平庸的文字,读来却会让人深深的感动。在心里掀起一份巨大的波浪。这是表里的反差,也正是这种反差,形成了仿佛瀑布般的冲击。
余华的《活着》,就是这样的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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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活着》,我用了一个下午。
福贵的命运是悲惨的。书的开头,他拥有全部。结尾,他却只拥有着一个“活着”。一句“老不死”,写出了福贵这一生末端的形态,也写出了福贵这一生若有意或无意的追求。“活着”只是一个生存的状态,但它,是所有人都逃不出的状态。正如余华所说的:“活着,是为着活着本身,而非活着以外的其他东西。”
而“活着”,这又何尝不是人最大的幸福呢。
比如有庆,比如凤霞,比如家珍,比如苦根。他们的死亡,在书里的描写,都是一致的语言形式——平静甚至冷漠。我不知道余华这样做,所要表达的深层含义是什么。大概是在控诉那个时代的冷漠,抑或是展现人们的生命本身就是微小的。当然,只是猜想。虽然如此,余华的语言还是达到了将我感动的地步。他给的感动很微妙,不多一点,也不少一点,恰到好处。
我印象中最深刻的,是有庆和凤霞。
福贵的两个孩子。
3
有庆提着鞋奔跑的画面在书本放下之后的久久时间里,都很难忘怀。
那是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孩子,原谅我只能用“好”来形容。因为我已经找不出任何词语能够形容这个已故的孩子了。
他是怎么死的?
抽血。当抽血之前,他还争先恐后。他那争先恐后的样子会让所有记起的人心中一疼的。有庆是个好孩子,每天不论多繁忙,他都来回于割草和学校之间,心系着自己爱的那几只羊,即便被村社上收去,他还是坚持着照料,每日长路,只为“抱抱它们”。
又想起有庆在运动会上的身影了。提着鞋,赤着脚,愣生生地甩掉了身后所有队员几圈之远。福贵站在一旁吃吃地笑,想着这小子可给自个儿争了光。
突然想到,有庆为什么会提着鞋奔跑?细细回想,原来只是他爹福贵的一句“以后再把鞋穿成这样就砍断你的脚”。本是气话,有庆却当了真,这鞋一提,就提了十几年,一直到死,也不曾更变。
大雪里,福贵这当爹的心疼,看着有庆提着鞋走在雪地里,那脚冻得通红。福贵忍不住便令了有庆穿上。有庆倒也听话,随即穿上了。可走了没几步,离着爹远了,却又脱了去,奔进茫茫白色。
这个细节是很细小的,但一想起有庆,这个场景就不由自主地涌现出来。很难说有庆是个怎样的形象,但不论怎样,他都是深刻的。不仅在印象里,同时也在意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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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霞的感动又更进了一步,更具体、更细化。
很难忘记凤霞小时候的活泼可爱,那一言一语的纯真甚至无知,大概是福贵年轻时最幸福的事。我一直揣测福贵承受痛苦的忍耐力的来源,而这种揣测不止一次地停留在凤霞的身上,或者说是新生孩子的身上。
作者用第一人称来写这个悲痛的故事,实际上是一种怜悯。他用第一人称避免了文章中痛苦的过度。因为每个人都是自我调节的个体,客观下再困苦的人,说到底其实也是有着幸福的。第一人称即真实还原了痛苦,同时,也还还原了痛苦之中那抹幸福。这是可赞的。
再说回凤霞。凤霞哑巴之后的情景也许比之前的那种形象更加令人动容。我记得最深的,是凤霞发现正在给将死的的娘做棺材,急切着用手势比划、拉着爹跑到娘的床前,推醒了娘转身使劲摇爹的袖管,那一个动作让人不能不心疼。
凤霞的苦命,也许不全在身世。她之所以让我难过到无奈,大概是因为她本身的美好。
就像悲剧的定义,把美好之物,撕碎于眼前。那种感觉,就是凤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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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最大感慨的是小说最后的那样一段隐喻,写于此作结。
老人对自己身边唯一的牛说:
“今天有庆、二喜耕了一亩,家珍、凤霞耕了也有七八分田,苦根还小都耕了半亩。你嘛,耕了多少我就不说了,说出来你会觉得我是要羞你。话还得说回来,你年纪大了,能耕这么些田也是尽心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