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先生 2020.2.21 版权所有

接上文，我们现在开始逐条看余下的这五节。

4.1 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

这一条按照传统的解释，里，古代百姓聚居的地方。

我们看朱熹的解释：“里有仁厚之俗为美。择里而不居于是焉，则失其是非之本心，而不得为知矣。”

翻译成白话：周围邻里如果有仁厚的风气是极好的。选择住处的时候，如果不去住在这种地方，人的是非心（价值观）就会出问题，从而失去智慧。

张居正的解释：“若卜居者，不能拣择仁厚之里而居处之，则不知美恶，不辨是非，起心昏昧而不明甚矣，岂得谓之智乎！”

张的解释和朱的解释基本相同，不翻译了。

这个解释虽然看上去有合理的意思，但仔细想一下，会觉得很荒谬。我们来分析一下，选择有仁厚之俗的地方居住，那么应该是在孩子小的时候才有意义，因为小时候价值观、是非观还没有建立起来，这样从小居住在有仁厚之俗的环境里，对小孩的价值观建立很有影响。显然不是说大人要去有仁厚之俗的地方居住，孔子周游列国，孔子的弟子也积极参与国家社会工作，不可能待着不动，那样就成避世了，不符合儒家入世的理念。

好，如果是讲的小孩教育问题，那么就应该在小孩小的时候或者未出生之前就搬家，搬到有仁厚之俗的地方去住。那么问题来了，都谁要搬过去？不可能就母亲和孩子搬过去，父亲、爷爷、奶奶是不是也要搬过去？“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不搬过去，“亲亲（亲爱亲人）”怎么示教？所以必须一起搬家，不然孤零零一家不适合小孩成长。如果爷爷奶奶也搬过去了，那叔叔大伯是不是也应该搬过去，要不然你家孩子可以“亲亲”了，兄弟家的孩子怎么教育呢？古代基本都是一个家族在一个地方聚集居住，所以要实现朱熹说的“里仁”，那要进行一次大的搬家活动：到有仁厚之俗的地方去住！我们知道，在孔子看来，春秋时期是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有仁厚之俗的地方应该不多，如果非要找，可能当时也只能找到有限的几个合适的地方。那么这样的搬家，很可能是跨区域跨国家。这在古代现实吗？当时的各个小国的国君允许吗？这种搬家在当时农业社会，重新在新的地方找到谋生的方法、找到耕种的土地容易吗？古代，人们对土地的依附，受地方的限制只会比现代更严重吧。所以，如果是去居住到有仁厚之俗的地方，那么能实现这种目的的家族也极其有限，应该是极少数家族才能实现，基本不具有实际的操作性。

所以，如果把“里仁”解释为，居住到有仁德的地方，那么这一节对绝大多数人没有意义。如果说“里仁为美”纯粹是孔子对有仁厚之德的地方的赞扬并不是劝人搬家，那么后面的“择不处仁”就解释不通了。因为择不处仁显然是在说，如果你不选择处于有仁厚之俗的地方会怎样。并且如果不选择在有仁厚之俗的地方住，后果是知(智)都没有了，那说明后果很严重呢。我们知道有个传说“孟母三迁”、“孟母择邻”的故事，这个故事史学家基本认为是凭空臆造，事实上孟子43岁之前的一切活动均为空白。就算是有类似情况，也是极特殊的，不足以推广。至少孔子、颜回和曾子小时候都没有这样的记载。虽然现代人为孩子买套学区房对孩子将来升学有很大帮助，但远在春秋时期的孔子也被开放商喊来站台恐怕有些超出想象了。并且这一节是论语第四篇的开篇一节，如此显著的位置放一个没有实际价值的方法，实在是不合常理。

现在刺猬先生来分析这句。这句里有“里仁”和“不处仁”两个词，如果把里解释为“居于”或“处于”，说的是心的两个状态，那么这句解释为：（心）居于“仁”是很美好的，如果你选择心不居于仁，你怎么能知道（心居于仁的）美好呢？这完全是在讲内心的状态。这样，我们就不必搬家搬来搬去了，一旦我们搬家到了有仁厚之俗的地方，过一阵子，乡里风俗变了，变得不仁厚了，我们是不是还要继续搬呢？

“里仁”按刺猬先生的解释，就是让心居于“仁”的状态，在这样的状态里，是极好的。

这种解释才能作为第四篇开篇之意，是对“仁”的赞美，就是告诉大家，“仁”的状态是极好的，大家来学吧！

那么“仁”的状态究竟是什么状态呢？我们继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