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79岁的时候,描了一幅故乡的地图,断断续续的曲线,指向天空和土地。
其中的土地里,埋了烂铁,生猪和我的牙齿。
我在北方的小镇上,盖了一间木头房子, 日复一日的做着铜线。我每天烤着炭火,不至于冻死。
一个雪花漫天的冬夜里,一辆滚着火的金色马车,把我拉往南方。
马车停留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湖面,赶车人把我放在湖面中间一块突起的石头上 。在我周遭拉满了绿色的水草,把我脱得精光,叫我像一粒尘土,要被大风带走。
我想这下完了,直到夜晚月光把湖面照的皎洁,我抓了一把水草披在身上,突然飞起来。我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当我醒来的时候,靠在一棵摇摇欲坠的大树根上,树上拴着一只硕大无朋的绿皮青蛙。我艰难的爬起来站到青蛙面前,看到青蛙额头黑色的月牙,那分明是我大学时候放生的那只青蛙。它递过来一把梯子,我登了上去,它便跳跃起来,我一手紧紧拉住它的眼皮,一手却自顾饮起酒来。
它把我带到一个空旷的沙地,我从它背上滚下来,突然一阵很大的风,我扭过头去,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沙地上出现一个人形,却是一个青涩少年,我看的呆了,用手去抓,却抓碎了人形,抓碎了一整个全部的北方。
我趴在青蛙上,跳跃着回到了故乡的小城,故乡阳光正好,是个明媚的下午,墙上映着一个十来岁躯干的影子,心里住进了情爱。我奔向那个熟悉的楼道,从窗户里爬进教室,和当年一样,还有一束漏掉的阳光躺在课桌上,抽屉里还有当年留下的未拆封的信。
突然,从墙的一边传来她吃吃的笑,我惊呆了,赶紧连滚带爬的飞奔出去,却不见那只一跳十里的青蛙,我只好循着笑声的方向发痴的奔跑。
跑着跑着,远远的望见我家的屋子,带着一身水草,满脸的泥土,在门前的台阶上扑倒,额头流着血。
醒来的时候已经用红布包好,妈妈在卷着线团子,仿佛打着老法的手势。
我亦步亦趋,走向妈妈,身躯越来越小,是我三岁的样子,我转回头,发现什么都已经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