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三十中午,下班后,我迈进家门,先是冲进厨房,热上馒头,然后推老妈坐到餐桌前,打开抖音,找出黄梅戏让她看着听着,安顿好,风一样刮进厨房,继续我的第二工作。
虾洗净,煮上,接着切西瓜、西红柿、辣椒,叮叮当当.呼呼啦啦…一会功夫,水煮大虾、红黄相间的西红柿炒鸡蛋,翠绿的辣椒炒肉做好,一盘一盘又来一盘,每端出一个菜我就像那店小二吆喝上一嗓子,进进出出,忙的不亦乐乎,老妈眼睛跟着我转来转去,眉眼里都是笑,说以前没让我学炒菜,这啥也会了。我把蒸包端上桌,宣布舀上粥马上开饭,老妈说去洗洗手。我一再嘱咐,手扶住推车可要小心点哦。正在盛饭,忽听啪嗒一声,我立刻冲出来,只见老妈摔倒在西墙边,额头左边瞬间突起一个大包,头上大汗淋漓,大喘着气,哎呦不停。
我慌忙跑过去,蹲下,右手托住妈妈的头,左手掏出手机,赶紧拨打120电话求救,大妞恰巧回家,急急下楼接应救护车。我按照急救电话人员的提示,扶住老妈不动,避免二次伤害。很快,车到,医生做了简单询问,把老妈抬上担架,大妞随行。
我急慌慌找出老妈身份证上车,一边电话告知三妹情况,她立刻转了八千过来。大妞跟小妹联系。救护车风驰电掣一般开往省立西院。先交上一千元的费用和一百五的车费,妈妈被安排到急救室心电监护、静脉滴注,紧接着医生联系CT室,他亲自陪同,女儿和我用床推着老妈小跑着赶往门诊楼北头,再左转,做头部和胸部检查。医生嘱咐家属必须在内,我穿上了厚厚的防护服站在检查台旁边,用左手紧紧托着妈妈的下巴,心里不断的祈祷,老妈千万千万不要有事。结果出来,头骨有轻微骨折,我稍稍舒了口气,我那福大命大的老妈,自正月初五过来,已经两次摔倒,三次进医院检查,以后千万千万要平安哦。
回到急救室,医生又给听了心肺,建议住院治疗,我立刻点头同意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很快联系好,医生在前头引领,妈妈被安排住进呼吸与重症楼三病房。屋内两个床位,有呼吸机急救设施,南边床铺住着一个男病人,一个高高壮壮的方脸男子在照顾。
这时,住在历下区凤鸣路的小妹已急急赶到,她抢着去交上了住院费用,很快,妈妈吸上了氧,做上雾化,打上了点滴。
前后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一切安排就绪,小妹看护妈妈,我打车回家拿东西,顺便告知校长情况,因工作手机在学校,手头还有很多的事情,我嘱咐由姜老师代为处理,然后临时请假。校长安抚我说照顾老妈要紧,学校的事情放心就好。
(二)
等我拿东西回来,小妹告知,妈妈已经做了腹部彩超。这时二妹、四妹的电话接连打过来,询问妈妈的病情,她们着急的要命,想赶紧过来,每人立刻转了五千元,让我快收下,先用着。我说幸运的是妈妈没有大碍,大家都忙着工作,离这有五六百里地,我和小妹照顾着,你们不用过来,必要的时候我会跟大家说。
这时,旁边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说话,闺女多了就是好,老太太有福气,你们如果都忙,可以请护工,一天二百三到二百六,这里啥事不用管,每人该干啥干啥。我仔细打量这个人,他干瘦,中等身材,身穿浅灰色牛仔裤白色套头衫,脖子上挂了一个钥匙型项链,左手带着栗棕色串珠,双眼发亮,此时正面带微笑的跟我招呼。
您好,这是您家大叔?我看了下躺在床上眯着眼睛呼呼大睡的胖脸男人问道。
他压低了嗓门,指了指旁边的高个男人,我两个都是护工,你以为这个生病的是什么好玩意儿?他今年六十六,跟老婆早已离婚,保姆跟他好上了。住院五六天,那个女的伺候了两天,骗着他的钱跑了,他还傻傻的等傻傻的问,保姆怎么还不来呢?人家跟他是真心的吗?他女婿从平台上找的我们,那天过来,把家里的钥匙、值钱的东西、房产证什么都给收走了。
这时躺在床上的病人闷闷的喊了一声:老郭,扶我起来。
护工嘟噜了一句,净事,闹腾。紧接着像宫里的公公尖声应到:来了来了。小跑着来到病床西头,蹲下,右手摇着升降把手,吱嘎吱嘎,男人随床缓缓坐起,一张胖胖的圆脸,眉头拧成了疙瘩,大大的眼睛呆愣愣的盯着前方,鼻子上吸着高压氧,因错位,呼哧呼哧的响着。
“我要喝水,再吃点水果。”“好的好的”郭护工转到床南侧,给他安好氧气 ,背后倚上枕头,又垫上一蓝色长方体东西。另一护工拿餐板,倒水、并洗了碗红果端上来。病人打开手机,边吃东西边看视频, 声音调的很大很大。
(三)
郭护工告诉我要买护理垫、翻身器、女士便壶,照顾病人要用,小妹听后出去,很快买回来。
已是晚上七点,我催她赶紧回去,孩子马上就要中考,关键时期,需要好好陪同,再者明天还要上班。老妈只是感觉腹部有点胀气,不太想吃饭,已喝了半碗小米粥,她又不闹腾,我一个人陪护就可以。
劝走小妹,当班护士送来三个小塑料瓶,嘱咐明天接好大便、尿和唾液,送到标本台,晚十二点之后一定不能喝水进食,我牢记着。时时观察心电监测仪,看妈妈的心率、血压、血氧饱和度皆正常,我时不时问她哪里不舒服?渴不渴?有没有尿下?妈妈精神萎靡,已经哑了两年的嗓子,说话声音更小,我只能凑到她的嘴边,才能听清她的话。
晚上八点,郭护工主动帮我打开陪护椅子,变成了小床。四十多年风湿性关节炎的妈妈,加上肌肉萎缩,虽身材矮小,在床上一躺一坐一出溜,滑到了中间,自己完全使不上劲,我想帮她挪挪位置都难。郭护工跑过来帮忙,说他干这行已十一年,两人要从病人胳肢窝一起向上巧用力才行,边说边帮抬好妈妈,我感叹:行行有学问呢。
我侧身蜷缩在小床上,眼睛时不时的瞄一眼老妈,耳朵支棱着,不敢大意。
屋里开着小灯,光线暗淡,空调呼呼啦啦吹着。邻床上的病人,看了一会儿卖东西的直播,要求躺下。一会说拉了粑粑,让护工给他擦擦屁股,一会说给挠挠身体。过了不长时间,又要求坐起来, 说还想吃东西,要不去给冲个奶粉?一会又说屁股痒,是不是擦的不干净?此时郭护工已出去,高个张护工当值。他诺诺的应着,不停的忙碌,躺不了半小时,准会又有新的事情。
十二点,妈妈已呼呼大睡,我耳边一会是买他买他的声音,一会又听到老牛吃嫩草,六大明星娶年轻媳妇的事,临床病人还在刷视频。
我刚朦胧中睡去,又被护工推醒,你快看看大姨。猛的坐起,见老妈身体斜着,两腿已伸出床外,她执意要下床小 便,我说这是在医院,床太高 去卫生间不方便,劝了半天方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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