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讲述者 W】
那天,他离开了。
他老婆妹妹哭的稀里哗啦,儿子附耳直呼爸爸,他嗯嗯唧唧,随即又睡去。那时听来,只是习惯性的哀叹了几句,然后过渡到了下一个话题。
他再也不会出现了,也许此刻可能真的不在世间存在了吧。
那他的老妈老爸会不会悲痛交加呢?他老爸每次来对别人笑呵呵一脸憨厚的表情,只是在默默坐着的时候,眼圈红红的。他老妈最后那几天出现的更频繁,很温和,不会特别麻烦他们,每次换水,她更会第一时间去关铃,更不会絮絮叨叨重复一个问题,我们有几瓶水啊等等“无聊”的问题。每次给他换药换管子,老太太也不会死死盯着你直盯的你后背一阵寒气,她会照常去做她的事情。想来,愿祝愿老太太早日走出丧子的悲痛,身体健健康康的。
从被判定只能活三个月,到撑到八个月,再到近一年,大家一直很佩服他的毅力。他们一直会劝慰晚期的病人最好少用点止痛药,毕竟说白了其实就是毒品,会上瘾的。可是还有大把大把的人眼睁睁看着他们大剂量使用,最恐怖的一次,接触过的,那是夜班,有个人“毒瘾”犯了,用种狰狞的表情看着他们,再晚一秒就出人命了,再看,他老婆手腕有牙印,真是触目惊心,也在那一刻,才感觉到人真的很脆弱,纵然你身材高大,伟岸无比,也有无法挣脱的东西。
后来去看白百合主演的《滚蛋吧,肿瘤君》,看到最后她强笑着眼里却噙满了泪动情的告别时,真是哭的稀里哗啦,后来有幸看到《王牌对王牌》里这一幕的重演,又是哭的稀里哗啦……
只是,这一段却因某些个理由删了,有点可惜……
人走到最后,是多么的痛苦,却能笑着去安慰别人,该是多么的难,只戳人怜痛的泪点。
再说到他,硬是戒掉了“毒瘾”,晚上睡不着,就一颗两颗最后到三颗安定吃,还是睡不着,硬撑着。W从没主动问过他怎么做到的,她会觉得这样的提问很唐突。只是,没想到,这问题再也得不到来自他的答案。
还是一如既往的负责他们病房,他坐起来第一句:今天是你啊,嗯...!W无意抬头看了他一眼,心惊了一下,他脸部的笑看着太狰狞了,再定睛,骨瘦如柴,一句感觉好像再对自己也好像再对同事说,他撑不过这个夏天了…………
也是在某个夜班,凌晨两点,他跟他老婆不知什么原因吵架,他老婆拗不过气的直哭,一生气,套了便装便径自跑到晾衣台一阵痛哭,那么静的夜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哭声着实令人寒战。W一边有点生气, 这是咋地啦,先是个母亲跟儿子吵架痛哭,又是他们吵架,而且都是在半夜,另一边又担心他会不会想不开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越想越怕,于是就待在他们病房门口,却看到隔壁病友家属上去劝慰,过了一会,他跌跌撞撞也出来了,然后他又折回来拿了件外套又出去,W默默跟在他们后面,他倒是安慰她,没事,你放心吧,W明白他是知道自己担心的是什么,她也猜到像他这样不惧生死的人也不会做傻事。可直到看到他们都回来,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而那个病友的家属(老婆)在某个早晨跟W有这样一段对话,她说,谢谢你,辛苦你折腾了一夜,你没好好休息,一早还要做那么多事。W硬撑着工作服下那份责任说: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也在那一天上午十一点多,停止了一切。
后来听说,当他看到隔壁病友的棺材被一群人抬进来的时候,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猜想,他是不是预料到了什么,只是,他后来淡淡的一句话:你知道等死的感觉是什么嘛?触目惊心。他似乎在说,又一个先我走了,也许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他似乎真的预料到了…………
也在某个中午!只是他庆幸的是他躺在的不是冰冷的棺材里。
他还能听到亲人的呼唤,感受的到他们的温度,时而近时而远……
想起他离开前的一周,嘴边反复念叨的一句话:我要走了,你要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最后W喃喃自语: 我多想问你那个问题的答案,只是想再和你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