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初相识,彼此间还很是客气,但应该属于情愫暗生、心照不宣的时期。
恰逢你生日,我想做个回请。你的推辞坚决而且热烈,每一句都停留在无功不受禄的层面。其实在这之前,你约我吃饭的理由,也只能勉强算作一个借口,当时我满心欢喜,口中却也是百般拒绝,说那点点小事儿,无需无需,真的无需。但每一句“无需”之后,都担心你会不再坚持,认为我是真的无需。
感谢你的坚持,在那一年的6月5号,你我落座165,首次共进晚餐。没有烛光,不言浪漫,四菜一汤,两瓶酒,没有主食,历时89分钟。
与你并肩走出饭店,那条素日悠长的走廊,瞬间变得好短。微微夏日的晚风,吹醒我半盏清酒的沉醉,心底有一个幸福的声音,唱的却是忧伤的曲调,是否那时我已深深知道,无论以后怎样喜欢,我们都不过只是一餐饭的浅缘。
大概过了一个月,你生日的时候,我约,你拒绝,再约,再拒绝。最终我们电话里商定了七号码头。
提前到烘焙店,学习制作了一个蛋糕,很小的三角形,是我有生以来唯一的西点作品,材质选用最好最精,样子却实在难以恭维。你说感谢,我说不必言谢,大家好朋友,从今以后,从我做起,不讲虚的,吃多少点多少,酒也要少喝。两个菜,真的就只点了两个,一个青菜,一盘海参斑,一瓶酒。一碗鸡蛋面,是饭店老板娘看我带了生日蛋糕,送给寿星的。小店清净而且干净,很适合安安静静的我俩细语闲话。
你说蛋糕味道很好,求精不求多是我一直以来的性格,那一刻,突然觉得那个蛋糕着实好小。你夹了一些面条给我,没用公筷,精神洁癖的我,也用小叉子与你共取蛋糕,整个晚上,气氛轻松美好。我祝你生日快乐,你说没想到我这样重视,会亲手去做蛋糕,其实小男孩一样的我,也没有想到,一念起,就突破了自己。
转眼又一年,我翻着日历掰着手指,暗自盘算怎么给你过生日,才会别具一格、别有情趣。毕竟经年之后,我已成为你亲密的好友之一。一年一度特别的日子里,怎么可以没有我?
一套精巧而美妙的方案成竹在胸,单等那一天的来到,耶!越是临近,越是激动,越是欣喜,越是忐忑。内心祈祷千万不要发生什么。
那天从早上就想联系你,忍着,到了中午。等不到你有任何动静,于是留言,不回。许是忙得没看手机吧,语音骚扰一下下,还是没有动静。电话问问,不接。到底怎么了?
再留言,再语音,再电话,依旧波澜不惊。开始疑惑,开始担心,开始焦虑,开始胡思乱想瞎捉摸。但是手机始终像凝固似的,空气也变得稠密,像漫天撕不开的棉絮堵在周遭,让人喘不过气来,头脑昏沉,全身无力。
“你好!昨晚在外面吃饭。”
这是生日第二天上午九点半以后的消息。我清楚的记得那晚,整夜无眠。
什么样的饭可以绵延不绝、通宵达旦?这样子不间断的吃吃吃喝喝喝,中间居然不需要去一次洗手间?一直都打了静音,还是唯独屏蔽了我的消息?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自救求救挣扎到天明不算,还又昏迷不醒到了上午九点半?然后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轻描淡写回复了一句“昨晚在外面吃饭”。
难道我漫卷诗书急欲狂的长篇大论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读懂吗?还是任凭我怎样的情深意切都引不起你的一丝丝感触?百感交集,欲哭无泪。翻遍所有百度贴吧,问遍所有新朋旧友,没有一个答案可以让我说服自己,这样的一厢情愿算不算经典?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我反思,反问,反复琢磨,我在你心里的分量。
你很专情,为了不让共进晚餐的友人被忽略,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我很专注,为了不顾自己感受的人百折不回,悬崖纵马。常言道,没有谁离不开谁,只有谁更珍惜谁。都说想送的人,东西南北都顺路;想吃的饭,酸甜苦辣都对味;喜欢的随时有时间,不情愿的天天在加班。这些段子,整齐划一把矛头指向我的孤注一掷。
长歌当哭,哭完后取消了对你的关注,从此不再置顶,一并把特殊铃声设成了静音,在心底无数次告诉自己,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普通到,只宜欢笑不言殇。
时光不老,我心萧条。端午节的早上,又没了记性,倒数那个特别的日子,然后狠狠塞自己一口粽子,让喉咙堵成北京的主要干道。
好久好久不见,突然有你的消息,约我中午一起吃饭。简单的午餐,简短的会面,聊聊天气,说说新闻。饭后各自忙碌,假装眼角眉头的皱纹,没有哪一条是因为连夜不眠,是因为深深的思念。
日历翻到了月末,突然暗自惊觉,会不会,真的,这次就错过了你的生日?是的,整整过去了三天,离我们最近的会面,恰好也是三天。我不知道你是否有意在那天约我,而我是真的已经忘记了你的生日。如同一个最平常的日子,没有礼物,没有祝福语,没有缠缠绵绵,也没有凄凄惨惨戚戚,宛如传说中的只如初见,嫣然,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