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快二十年的老友,节前的时候就给我打过一通很长的电话,细数在工作中的委屈和不甘,辞职的冲动就在嘴边,被我连忙拦下,节后上班的第一天就忍耐不住喊我出去谈谈。
老友在一家民营企业做办公室主任,主要负责公司行政相关工作,包括公司内部外部的沟通协调,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相当琐碎,而是有个脾气暴躁的老板,这让她这个小白兔性格属实煎熬,在肥头大耳的民营老板们眼睛里,得不到本大爷认可的工作=没有工作,无论你做的多么辛苦,他们总是一句话,我只要结果,过程是你的事情。可是结果又往往得不到老板的首肯,总是改了三百回合,最后来句就这样吧,好像作为员工应该感到抱歉,对不起老板大爷,是我工作能力不足。
情绪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理智又跳出来连连挥手:冲动是魔鬼,一失足千古恨,最后苦了自己。
辞职无非就是换个工作嘛,没必要这样上纲上线吧。可是就我自己而言,二月份刚刚从银行辞职,在我辞职的时候我已经在银行工作了十年,签订了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只要是我想继续干下去便可以在银行一直趴着,直到退休。可是辞职的念头就像一根勾魂的绳子,被我死死的拽在手心,当下的那个时间点我必须辞职,仿佛不辞职便是不能活了,用逃离这个词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从银行辞职后我也来到了一家民营企业,创业型公司,所有老友所说的每个情绪我都感同身受。在大体系的公司里上班,只要做一颗螺丝钉就好了,按部就班的做完交待的工作,成成否否都不在我这边,工作转接到下一个阶段,一个又一个,大锅饭那样类似的模式,每个人都很安全,刀剑永远不会针对个体,即便是错了,也是群里的错,体系的错,制度的错。然而民营企业就不一样了,个体户一般,公司来回就这样几个人,在这样的公司里工作往往身兼数职,考验能力也考验忍耐力。
我与老友安慰:世人慌慌张张,不过是图碎银几两,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万种慌张。说一遍道一万,我们需要每个月的这点工资收入。老友说她累了,想裸辞休息一段时间。我说千万别,你想休息了一两个星期就会发现你休息了一两个月,工作不会一直在那等着你,找着找着半年就过去了,然后就到年底了,然后就等着明年春季招聘了......
老友无奈的问:我们为什么那么慌乱啊,就因为我们是普通人吗?
我也曾经无数次的思考这样的问题,命运究竟是什么,想做个破局的人就那么难吗?古往今来有多少成王败寇,无论怎样他们都在当下的生活轨迹下做出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我就不行吗?可是我究其想做什么都没有弄明白,心里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慌不安
而我恐慌的根源是在怕我被这个世界淘汰,当我被同事定性一般职工,不属于中层人才库,永无发展机会,当我被家人定性唯唯诺诺,不敢有所作为,当我被社会定性中年妇女,拖家带口,竞争力平庸,这便是我最大的恐慌来源。
假设在我随时打开门的时候都会有人向我们招手,都是被接受被尊敬被喜爱的,那此刻便可以肆意妄为。然而我没有,我的老友也没有,我们没有这种超能力,我们是这个地球上最普通最平凡的姑娘,我们会被潺潺的流水感动,会为阳光下树影斑驳感到欣喜,会不远万里的跑去乡间小馆吃一顿心心念念的美食,会为孩子的生长半忧半喜,会因为同事的离别感到聚散难料,会在这个社会的小角落里努力奔跑,问心无愧,坦坦荡荡。
我们的心是如此柔软,又是如此的坚强。
我希望老友勇敢,就像她希望我勇敢一样,我们互相安慰对方,所有那些贴在我们身上的标签喝那些别人给的定义对于我们来说毫无意义。我就是我自己,即便是年华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