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八岐大蛇

日本传说当中,混沌之源诞生了两位神明,他们居住在名叫作“高天原野”的神界,两尊神一位叫做伊邪那歧,一位叫做伊邪那美,他们站在铺向人界的天浮之桥上,用天沼矛搅拌海水,然后挥动天沼矛,通过矛尖撒出去的水,滴落在海中,就变成了一座座岛屿,后来,这些岛屿构成了大八州国,也就是最初的日本。

伊邪那歧和伊邪那美建立了一根天之御柱,让高天原野和人界可以相连,并且在天之御柱周围,建起了八寻殿,居住在那里。伊邪那歧和伊邪那美相继生下了“大事忍之神”“沫那艺神”“大山津见神”等数十位神明,分管大地、海洋、原野、山川、河流等地。可惜,好景不长,伊邪那美在生“伽具土火神”的时候,被烧死。伊邪那歧大怒,拔出神兵十拳剑砍杀了伽具土火神。伊邪那歧思念妻子,流下的泪水化为了神明“泣泽女神”。伊邪那美贵为神明,死后掌管黄泉之界。伊邪那歧忍不住对妻子的思念,跑去黄泉之界看望妻子,却没料到,伊邪那美因为掌管黄泉之界的原因,被冥气沾染,已经面目全非。伊邪那歧看到伊邪那美恐怖的样子,狼狈而逃。伊邪那美愤恨不已,对伊邪那歧大喊道:“我必日诛千人,以泄吾恨!”伊邪那歧也回头还以颜色:“汝若此为,我亦日诞千五!”

伊邪那歧回到人界之后,感到自己身上沾染了黄泉的冥气,于是,他去往筑紫的阿坡岐山川洗涤身体,他脱下的衣物变成了“船户之神”,洗下的污垢变成了“大祸津日神”。在洗脸的时候,他的左眼跳出了“天照大御神”,执掌光明,右眼跳出了“月读大御神”,执掌黑暗,在洗鼻子的时候,跳出了“须佐能乎大御神”,执掌毁灭。伊邪那歧非常高兴,他感受到了这三个孩子体内澎湃的神力,高兴地说:“吾生子千百,终得此三贵子!”他拿出八咫镜给了大女儿天照大神:“汝且去掌天界!”,摘下颈上的八尺琼勾玉给了给了第二子月读大神:“汝且去掌暗夜!”,最后又拔出神兵十拳剑给了小儿子须佐能乎:“汝且去掌沧海!”天照与月读都各自去了封地,只有须佐能乎在原地大哭不止。他的哭声震撼了天地,造成了山川决堤,海啸地震,各种灾祸并发迭起。伊邪那歧问:“汝因何而泣之?”须佐能乎答道:“吾思念母亲,欲往黄泉之国相伴。”伊邪那歧大怒,放逐了须佐能乎。

须佐能乎被放逐到了“淡海”,不知过了多久,他决定去往黄泉之国探望母亲。路上的必经之地,就是姐姐天照大神统治的高天原野,须佐能乎刚刚到高天原野的边缘,天照大神就已经警觉,须佐能乎执掌毁灭,天照大神一点儿都不敢疏忽。须佐能乎为了让姐姐信任,用自己的头发和天照的光辉,造出了田心姬等三女神,以此为凭证,在高天原野住了下来。须佐能乎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整天跑到外面去毁坏田地,唤来雷霆与洪水取乐,最初姐姐天照大神还能迁就于他,后来实在忍无可忍,驱逐了须佐能乎。

须佐能乎离开了高天原野,来到了出云之地。一日,他在下游洗脸,忽见上游飘来了一双筷子,须佐能乎意识到,可能上游有人居住。于是,他逆流而上,遇见了一对叫作矫摩濡的老夫妇,守着一位身着华服的美丽女子正在哭泣。须佐能乎上前询问缘由,原来,这对老夫妇原本有八个女儿,唤作八稚女,多年前,来了一个巨大的妖怪,有八个头颅,八条尾巴,头能贯穿云彩,身体横贯无数山谷,肚腹之上鲜血淋漓,有无数冤魂缠绕,被称作八岐大蛇。八岐大蛇每年都要来出云国吃掉自己的一个女儿,如今只剩下这位名叫奇稻田姬的女儿了。须佐能乎仔细打量这个女子,心生爱慕,于是决心降伏八岐大蛇,迎娶奇稻田姬为妻子。他把奇稻田姬变成一把梳子,戴在自己的头上。

到了献祭那日,八岐大蛇果然来了,它张开血盆巨口,红灯笼似的眼睛双眼闪耀着鲜血一样的红光,背上生长着松树与桧树,嘴中的毒气熏的森林逐渐枯萎,鸟兽成片死亡。它四下打量着,寻找自己的祭品,但是,献祭的女子没看见,倒在那山峰的顶上,有一个持剑的男子,正在冷冷的看着它。八岐大蛇大怒,露出獠牙咬向须佐能乎,这一口下去,怕是要咬掉半个山头。须佐能乎飞上天空,拔出十拳剑,劈向八岐大蛇,巨大的光刃斩开了八岐大蛇的身体,伤口一直蔓延到尾巴,从庞大身躯中流出来的血液,仿佛就像是一条激荡的河川。八岐大蛇倒在地上死去了,须佐能乎收起十拳剑,准备插回鞘中,不料,仔细一看,十拳剑上居然有一个缺口!须佐能乎一惊,这可是始祖神伊邪那歧赐予的神兵,锋锐无匹,莫非这八岐大蛇体内还有什么更为坚硬的东西吗?须佐能乎在八岐大蛇的身体当中寻找,果然,在八岐大蛇第八条尾巴当中发现了一把剑,闪烁着锋锐的光芒,于是这把从八岐大蛇体内找到的神兵,须佐能乎为它命名为“天丛云剑”。

降伏了八岐大蛇,须佐能乎和从梳子变回来的奇稻田姬在一起了,他们定居在出云国。奇稻田姬的贤德约束了须佐能乎的暴戾心性,须佐能乎也意识到了自己以前的作为给姐姐天照大神带来了多么大的困扰。于是,须佐能乎把天丛云剑献给了姐姐,以求得到原谅,天照大神很感动,原谅了须佐能乎。

自此,伊邪那歧、伊邪那美的创世神话与须佐能乎降伏八岐大蛇,得到天丛云剑的传说流传到了今天。

卷三·八岐大蛇

后记:

  《古事记》是日本第一部文学作品,包含了日本古代神话、传说、歌谣、历史故事等。太安万侣于和铜五年(约公元712年)编纂完成,内容从创世神话到古坟时代末期,全书用汉字写成。《古事记》前半部分几乎是不断描述各种神的降生,降生方式与中国的神相差甚远,而且名字十分难记,用假名看起来更是不知所云。在《古事记》,第一代:别天神,共五位,均无实际形体);第二代:神世七代,共十二位,代表着天地万物的创造,其最后两位是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

谈到八岐大蛇就不得不叙说一下日本的创世神话。从伊邪那歧和伊邪那美创世的故事,到日本最高的神明天照大神、月读大神和须佐能乎的故事,这些神话传说,如今在各类的文学刊物以及漫画、动漫当中被引用和体现。八岐大蛇的形象十分具有特点——八头八尾,古籍《日本书纪》记载的须佐能乎大战八岐大蛇的战斗场面十分简短,八岐大蛇几乎是被秒杀,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八岐大蛇的凶名远播,因为大多数妖怪都是与人类战斗,只有八歧大蛇是在和神明交锋。八岐大蛇的传说极早,属于日本创世神话的范畴。值得一提的是,至今,天丛云剑、八尺琼勾玉和八咫镜依然保存在日本的伊势神宫当中,2019年5月1日,经过“剑玺等承继之仪”,日本德仁天皇正式继承天丛云剑、八尺琼勾玉、八咫镜等宝物,进入“令和时期”。

大唐时期,妖怪形象大量出口到东瀛,八岐大蛇的原型就来自于中国神话传说当中的神魔——相柳。我国《海外北经》中载:“共工之臣曰相柳氏,九首,以食于九山。相柳之所抵,厥为泽溪。禹杀相柳,其血腥,不可以树五谷种。禹厥之,三仞三沮,乃以为众帝之台。在昆仑之北,柔利之东。相柳者,九首人面,蛇身而青。不敢北射,畏共工之台。台在其东。台四方,隅有一蛇,虎色,首冲南方。大意是:共工台的台角有一条巨蛇,蛇皮花纹似虎斑,头总是朝象南方。它朝向的南方有众帝之台。相柳原是共工的臣属,长有九个脑袋,面孔倒似人,但身子象蛇。青绿色。他的每个脑袋只吃一座山上的食物。他所到之处,地便有陷处便成溪流沼泽。后来相柳被大禹所杀。他的血膏所流之处,腥气熏天,无法再播种五谷,为治理这片土地,大禹将腐湿的泥土挖掘出来,堆成土台,就是五帝台。

作者评:创世神话是人类幼年时期用幻想的形式对自然、宇宙所作的幼稚的解释和描述,反映出原始古代人对天地宇宙和人类由来的原始观念。无论是我国神话传说当中的神魔相柳还是日本神话传说当中的八岐大蛇,都是上古先民战胜自然,克服困难的精神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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