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叶飘萍
写于2019年5月11日母亲节前一天
前几天在小妹的微信朋友圈里看到她晒的照片，知道她又带着老妈游山玩水去了，当然这些事事先都不会告诉我的，如果事后不发朋友圈我也不会知道的，就像我有事也不告诉她们一样。我常常是一两个月才想起来给妈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我和母亲的距离不是因为隔着太平洋而遥远，而是这么多年来心里的隔阂比太平洋还要遥远。
小妹在微博里说“母亲就像一件棉衣，总在无言的守护你，在最冷的日子里，冷了自己也要温暖你，如果问母爱像什么，就是像火一样，只有在你觉得冷的时候，你最需要她。陪伴，才是最大的孝顺！”我一下子就泪湿眼眶，小妹和母亲的感情因为多年的互相陪伴而越来越深厚，母亲是她的棉衣，她是母亲贴身的小棉袄，她俩现在真的是母女情深。
母亲于我，一直就是一个符号，多年来母亲和我都认为我们之间感情不深，亲不起来，比较冷漠像个熟悉的陌生人。我知道造成这种状况是缘于早年间的一场家庭变故。9岁前我曾有一个完整的家，爸爸妈妈我和两个妹妹，一家人在一起虽然免不了吵吵闹闹，但也曾有过一段短暂而幸福的时光。
妈妈除了上班还要带两个妹妹，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奶奶家。记忆中我就没有在妈妈的怀里撒过娇打过滚，也没有和她有过母女间该有的亲昵举动，不曾和她说过暖心的话。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小时候每次在街上玩，碰到妈妈，她都会一把把我抓过来，拿出手帕帮我清理鼻涕，我每次都嫌疼，拼命想挣脱她，而每次都挣脱不开，被她把鼻子捏得生疼，下次再在街上碰见她时，我就会想办法躲开她，但每次都躲不过。妈妈爱干净，不能看见我鼻涕糊啦的，所以每次碰见我都先要检查有没有鼻涕。
大概是上小学二年级时，那时也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学校让买新华字典，放学后我走了好远的路找到妈妈工作的地方，妈妈马上放下工作带我去买字典，我高兴地跟在妈妈后面蹦蹦跳跳的很开心。可惜这样的记忆很快就随着破散的家消失了，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光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越来越模糊。
9岁以后的生活中完全缺失了母亲的陪伴，在爷爷老家生活的那几年，很怕别人笑话我是没妈要的孩子，不敢提起妈妈，好几年和妈妈音讯全无。直到我上高中后，妈妈才联系上我，给我写信寄衣服，每次接到信，我都是惶恐不安，怕别人知道，偷偷在无人的地方看，每次看完后都很压抑，说不出来的难受，又无处诉说。碰到青春期的生理问题也无人指导，看着比别人早发育的胸部，不知道从哪能买到文胸，走路时都是低着头，含胸驼背的，青春期的迷茫高考的失利，使我成了自卑敏感的人，一直影响了我以后的心情和生活。
终于有一天，爸爸说带我去看妈妈，火车上我一遍遍地设想着和妈妈见面的情景，像电影中的久别重逢一样，热烈拥抱然后抱头痛哭，一路上都忐忑不安，有点紧张。见到妈妈时我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电影中的场面都是艺术的夸张，现实中没有拥抱也没有流泪，我低低地叫了声妈，怯怯地站在一边，和两个妹妹打了个招呼。妈妈在随后的几天里带我见姥姥，舅舅姨姨们，他们都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和衣服之类的用品，都拼命地想弥补这些年缺失的爱，我被浓浓的爱包围着，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这次见面后，妈妈有了把我调到她身边的想法，她想尽各种办法到处托人求情，跨省跨行业把我调到了她的身边，原来答应接受我的单位临时有变，需再找接受单位，好几个月都没办好，一直在等待中。我很焦虑，心里抱怨妈妈，嘴上也不敢说。妈妈比我更着急上火，她一无权又无势的女人，求人办事很难，为了我的事，她拉下面子四处求人，送礼说好话，中间不知受了多少窝囊气。妈妈的脾气本来就不好，那一段时间更是动不动就发火，我有点受不了，不理解妈妈的难处，反而使小性子不理妈妈，妈妈气我养不熟，刚建立的一点母女亲情被无情的现实再度摧毁。
虽然和妈妈在同一个城市了，但妈妈有了自己的家，我寄居在姥姥家，和妈妈经常见面，但总是无话可说，我融入不了妈妈的生活，也走进不了妈妈的心里，多年不在一起，我们都不知道怎样相处。小妹当时正值青春期比较叛逆，和妈妈顶嘴吵架，妈妈处理的方法就是打和骂简单粗暴，两人的关系很紧张。内外交困中的妈妈身心俱疲，脾气越来越坏，每天都凶巴巴的，我又敏感自卑，为了避免冲突，我惹不起躲得起，拼命想逃离妈妈身边。
有个带薪上学的机会，终于遂了心愿。以后上学留在上学地工作，然后结婚生子，后来又出国，离妈妈越来越远，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每次去看妈妈时都是匆匆忙忙，不肯多待一天，每次妈妈都要我多住几天，我都以各种理由搪塞。一直到去年我回国时去看妈妈，明显地感到妈妈老了，没有年轻时的精明强干了，脾气也好了不少，强势厉害的性格还没变，自己能干的事绝不麻烦别人。
最大的变化就是看见她和小妹的关系越来越好，妈妈高兴地告诉我，小妹带上她到处转，去了好多地方，言语中透露出对小妹的夸赞和依赖。看着她们在一起亲密无间，有说有笑，才是亲母女的相处方式。关系密切的母女，虽然也有吵有闹，但生气归生气，过后马上就忘了，谁也不会记怪谁。母女之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言不合互怼两句，互相也使个小性子，说完也就没事了。和我则是客客气气，不冷不热的，一点也不像母女，总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在我们中间，无法走到对方的心里。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是自私地在舔舐着自己心头的伤口，觉得自己才是父母离异的最大受害者，一直都是心绪难平，从来都没有想过母亲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直到小妹前一段看到我在简书上的文章，给我发了一段话，说了一些她小时候的事，才把我震醒。
小妹说：“小时候的好多事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我和妈还有我二姐煤气中毒，我比较轻，二姐比较重，妈也煤气中毒了，但妈强忍着自己身体的不适，大半夜的不知从哪借的平板车，拉着我和我二姐去医院，半路上我醒了，我二姐是到医院抢救后才醒过来的，你跟着爸去了河南，当时我一个月5块的生活费爸从来没给过，妈一个人养活着我和我二姐的生活的艰辛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但即使再艰难，妈也从来没让我和我二姐受过委屈。
后来妈在我9岁的时候和继父结婚，虽然继父没有多少文化，但他是唯一一个愿意接受妈有两个女儿的男人。9岁后我随妈到了运城上学，有一次妈下乡，中午让他做饭给我吃，可我回来饿得不行了就自己冲鸡蛋喝，可我又不知道用开水，他说我，我就犟嘴，然后他一巴掌扇得我眼睛和嘴全流血了，妈回来抱着我哭和他大吵要离。”
我能想象出来，护女心切的母亲那时的愤怒，和为了女儿的不顾一切。
小妹还说，“我感觉你和妈和我和我二姐都不亲，反而你和姑家的孩子比和我们亲。虽然小时候你没在妈身边成长，但我知道妈没有一刻忘记过你，所以也才在后来把你从河南调到了运城。那年你在太原做乳腺手术，妈一知道就哭了，马上就要去太原看你，其实妈对你的爱是深埋心底的。妈现在年龄也大了，你见一次少一次，希望多回来看看她老人家，不要让遗憾再留于心中。”
小妹说她小时候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多年来因为心里的隔阂，我一直都不太关心母亲，不在乎母亲的冷暖，不知道母亲一人拉扯大两个妹妹的不易。只是看见母亲的脾气不好，说话难听，不温柔，负能量多。直到这两天我准备做母亲节专题，让小妹帮我找几张母亲年轻时的照片，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母亲年轻时的照片，看照片母亲清秀可人，文雅端庄，可不像一个暴脾气的人。从来也没想过为什么后来母亲的脾气这么不好，母亲的父亲被打成反革命，自己又遭遇了婚姻的不幸，被生活暴击下的母亲心中的苦无处发泄，难怪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
俗话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我体会到了母亲的痛苦和艰辛，在婚姻中我理解了母亲的无奈和不幸，真正地理解了母亲，有些事也慢慢地释怀了，有时和妈妈电话里也能聊一段时间了。不管我如何冷淡母亲，可母亲对我的爱一直没变，她一直以她的方式关爱着我。母亲一直在为我操心，她如果觉得我该给她打电话了，而我却没给她打电话时，她就很着急很揪心，她总是说，你有事没事的，半个月一个月的给我来个电话，报个平安，这样我就放心了。
虽然母亲不太会做针线活，但在我产前母亲就亲手缝制了好多的小孩衣裤，有棉的有夹的，还有小孩的小褥子小被子尿布等等，以后好多年的棉衣裤都给备好。我们姐妹三人的孩子年龄相差不多，妈妈一直给大妹带孩子，把大妹夫当儿子一样对待，很羡慕他们之间的感情，亲如一家，看来陪伴是建立感情的基础。由于隔阂和不善于表达感情，从来都没有和母亲说过一句“我爱你”之类亲热的话，即使心中有爱也是爱你在心口难开。
值此母亲节之际，正好赶上我主持汇编文学社的美篇，决定做一期母亲节专题，致敬所有的母亲们，表达对母亲的爱和祝福，亲爱的妈妈，我爱您！请原谅这句话我到现在当您面也说不出来，就借这篇文章祝您母亲节快乐！愿您余生每一天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健康长寿！同时也感谢小妹代我们尽孝心，感谢大妹和大妹夫对妈妈的照顾和陪伴，妈妈有你们陪伴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