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出差(萧海山)
第四章:微山(箫海山)
第三天的下午15点,我们的火车到达了目的地,95基地的人已经早早到了这个偏远的货运站等着。经过近两小时的清点和搬运,此次押运的A-11设备已装上了基地的军用大货。
“箫站长,接下来我们还得走上三小时的车程。我们是不是先吃点东西再上路?。” 95基地的郭天白一边问一边递给我一瓶矿泉水。
“习惯了。没事,咱们上车吧。” 我接过矿泉水,拧开盖子猛喝下了几口回答道。能在7点以前吃到晚饭,对于我们来说都属正常范围。郭天白也不客套,笑了笑后,转身对身边的其他人说了句:上车,出发。
大约40分钟后,这支浩浩荡荡的车队驶出了城市,进入一条蜿蜒的山路,路两旁是延绵的群山。5月的山林郁郁苍苍,这是典型的南方山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木气息。我突然想到了她,她是个热爱大自然的孩子,十几岁就背着她家那台凤凰牌照相机成天在郊区的田野里东拍西拍。婚后也一样,除了去单位上班,出门必挂着单反在胸前。据说,热爱摄影的人都是热爱生活的,因为他们总是能发现别人看不见的美丽。我想知道,在她的眼里我们的婚姻又会是什么样子?是没有任何色彩的黑白照片?还是一幅长满了荒草的苍凉之画?
身边的刘成和郭天白正海阔天空的聊着天,我闭着眼睛想着从前的她,那才是我熟悉的,认识的小女孩:她跟着我们漫山遍野疯跑的样子;她学画后抓着我和她哥哥当模特的野蛮样子;她读大学后见到我有些娇羞的样子,以及工作后一切按部就班与恋爱、结婚的乖巧模样.....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走到婚姻里的两个人却越来越陌生?想着想着我竟迷糊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95基地的招待所楼下。
“你们先上去休息、换洗一下,我得回去和主任汇报装备的交接情况,预计半小时之后来接你们吃饭。”郭天白和招待所的人交代了几句后,过来和我们道别。
“好,辛苦你了。”刘成跟他握了个手,转过来和我一起上了楼。这是部队常见的招待所。平时用来接待上下级单位来人,同时也用来接待临时来队探亲的家属。
“这95基地的招待所条件不错啊,和起码是三颗星标准。”刘成进了房间,拍拍沙发戏说到。
“恩,深山老林子里的三星宾馆。”我摸了摸被子,还好,被子跟干爽,没有南方的回潮现象,应该是刚换过的。
“也是,条件再好也是在山林子里。出趟市里还得来回六小时的山路,这里的同志们确实不容易啊。”辣椒刘感慨道。其实,这南方的单位和西北比起来已经好很多了,至少不是荒无人烟。我笑了一下,没有再接刘成的话,拿着换洗的衣物进了卫生间。
看着眼前那盘流光发亮的红烧肉,让人挺有食欲的。我正伸出筷子去夹时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上校走了进来,我身边的郭天白猛地站起来喊了声:“陈主任。”
原来是95基地的老板到场了,一桌人都礼貌的站了起来,等待老板就坐,这是部队的传统。“不好意思,刚处理一些事,我来晚了。”这位陈主任轻轻地拍了拍手势,意识大家坐下来。随后走到了郭天白身边的空位上。
“陈主任,我给你介绍一下:坐你右边的是刘成,刘高工。是负责这次装备调试任务的工程师”郭天白介绍到。
“你好!一路辛苦。”陈主任伸出手去,和刘成握了手。
“这位是负责这次押运的任务的箫海山,箫站长。”郭天白转过身,把手只指着我继续介绍到。正转过身准备和我握手的陈主任突然停顿了一下,看我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有惊讶,也有打量的成分。我有些不解他这突变的眼神,但还是礼貌性地微笑问候道:“你好,陈主任。”并主动把手伸了出去,同时也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40岁左右,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沧桑,但多年戎马生涯打造的英气却是非一般人能比的,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让人过目不忘。我在哪里见过他吗?怎么有点面熟?我心里努力地去思考这个问题。
终究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这位陈主任在三两秒的时间离就恢复了自然,热情洋溢地和我握了手。“箫站长,这是我们95的陈主任,陈牧林。”郭天白的声音仿佛一道闪电瞬间击穿了我的鼓膜!
陈牧林!原来他是陈牧林!我惊愕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即便我如何懂得在人前掩饰自己的情绪,可这一刻,我呆滞目光一定出卖了我的内心的震惊。
“你好!箫站长,一路辛苦!”当耳边传来陈牧林声音的时候,我强迫自己的意识回到这个饭局上来:“一切都是应该的。”我迎着他的目光,坚定地回望过去。
他的目光灼灼,带着探寻,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应该也是认出了我的,透过他的眼神我知道他此刻内心的澎湃。
陈牧林,我们终于见面了。
“坐吧。”陈牧林松开了我们握手的手,转身面对全桌再次轻轻地意识大家坐下。在他落座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地向我投来,我拿起酒杯向他微微抬了抬,意味深长地向他笑了一笑。他报以一笑,马上以东道主的身份说了一些场面上的话,整个局面是那么的和谐。想他陈牧林半生戎马,这点小插曲应该丝毫影响不到他的发挥。
我坐下来,继续抬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扔进嘴里。这几天一直在路上奔波,吃没吃好,睡没睡好,现在终于可以完全放松下来吃吃喝喝时,还真是感觉自己饥肠辘辘了。我趁着辣椒刘“身先士卒”去敬酒的空档,闷着头迅速地先给自己灌了两碗大米饭后,才站起来,端着酒杯向着陈牧林:
“陈主任,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将在这里完成A-11的调试和对接工作,首先我先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以及生活上的关照。来,我敬你一杯。”不等他反应,我一仰头,先干为净。
无论是地方还是部队,饭局间总是少不了推杯交盏的应酬,无论是为私还是为公都离不开这杯子之物催化作用。所谓壶里乾坤大,杯中日月长,简短十个字却道尽中国酒文化里酝酿着的人间正道。
“箫站长见外了。工作的时候需要什么协助,可直接让天白协调完成。辛苦。”说完,陈牧林也是仰头一干而净,倒也是个爽快人,不含糊。
放下酒杯,陈牧林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下,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莫名的萧条,坐在哪里有些不适宜地表现出了不该有的失神。随后,自己倒了杯酒一口灌进了嘴里,头微微低着,不知想些什么。可能是感受到我投过去的目光,他随即马上抬起头来正对着我的眼睛,那么凌厉望着哟。随后,他突然站起来,拿起电话就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这是谁的短信?为什么我会神经质地联想到是依依的短信?不,不会的!她不是这样得人,绝对不是!我的理智在努力按压住内心的魔鬼!我必须得坚信当初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我想到她刚参加工作那年,单位分了一间单身宿舍,我满心欢喜地去帮她搬家,却意外的从书本里掉出一张小照片,那是一张年轻的学员照。
“除了我,原来你还认识别的军人啊?”我心里有些吃醋,但还是强作欢颜问道。
“啊?这.....这是大学时候交的笔友” 她的回答声音有些小,甚至有些慌乱。原来如此,笔友而已,我笑了。忙安慰我眼中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没事,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用这么紧张,交笔友很正常的事。”
是的,我也交过笔友,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笔友。所以以己推人,她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而她的慌乱或许只是担心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其实,我并不仅介意,即便谈过又能如何,重要的是她如今就在我的身边,就在我的眼前。
直到后来无意中发现了她放满了信件的抽屉;并且这些信件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微山;直到我鬼使神差地趁她不注意打开了其中的一封信件,我才意识到我眼里的小女孩爱过一个叫陈牧林的男人。那一刻,我的心充满了懊悔和气恼,像是自己呵护了多年的一朵小花,你一直静静地守着它慢慢成长,等待它开花。可就在不经意的时候缺有人趁你不在场,替代你陪她走过了那场花期。
终究,她的某些时光是我来不及去参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