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瑾给黎米打电话说要来烟台看她的那天,黎米望着手机上显示的“短筋”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就像以为坐着王家卫的2046列车穿越到了那个装满了回忆名叫过去的地方。那时候的她每次看到他的来电显示都会故意让铃声响好久才接,亦如现在。只是时间向后拨了两年,之前是故意,现在是迟疑,这中间多少也掺杂了点物是人非的苍凉感。黎米猛烈地甩着自己的脑袋,怕是睡眠不足导致的错觉。可是手机震动的触觉却灼热得有点烫手,渐变的铃声似乎也正叫嚣着机会少有,过时不候。她缓缓地舒了口气,按下接听键,口气故作轻松,“你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没想到黎米接电话后会这么直接,连问候都省了,稍微沉吟了一会,“我明天过来看你”。简单的七个字,不是征询意见,不是请求,语气熟悉得就跟两年前黎米每次接到段瑾心情不好时的夺命连环call,威逼利诱她逃课去学校对面的“晴天”喝酒的开场白一样。“心情不好,去喝酒”,也是简单的七个字,那时候黎米一听到这七个字头上的青筋就嘣嘣直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万个不愿意。仿佛情景重现,现在的黎米也是不情愿。两年没见,也没怎么联系,偶尔过节收到的祝福短信就跟10086提示你没话费一样官方且生硬。估计还是群发的连称呼都省了,她也就懒得回。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毕竟在彼此的生活里空白了两年,两个人脑中也应该清明,再见面只会加重这两年的空白在彼此心中的阴影,又何必如此残忍地去揭示?可能是黎米迟疑的时间太长,那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个...好吗?” 。黎米回过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问她过得好不好,还是问可不可以过来看她?看,这就是两年空白的影响力。纵使以前两人如何了解默契,在时间空缺的无情拷问面前也开始都局促无措起来。黎米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眼睛看像窗外,无奈地点了点头。后来反应过来,点头他也看不见,遂回了一声“恩,好”,匆匆挂了电话。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黎米披着彩虹色的雨衣深一脚浅一脚往车站走,心里五味杂陈。什么时候老天爷也如此爱多管闲事了,非要一开始就把今天会面的气氛压的这么低落提不起劲么?待会是不是要泪眼婆娑才对得起这多事儿的天气?火车站离黎米的学校不算太远,坐公交四五站的距离。黎米是喜欢坐公交的,只是每每下雨天,她就会穿着她的彩虹雨衣乳白色雨靴在这个车水马龙的城市走来走去,无所顾忌地淋雨。等到雨过天晴,再招摇地将她的彩虹色雨衣挂在窗口晾晒,宿舍的人一直取笑她文艺得发酸,没见过这么制造雨过天晴后的彩虹的。但是黎米从来没跟她们说过,曾经也有一个耀眼如晨曦的人,教她在明媚如水的阳光下神奇地吐出彩虹,那应该是她看到过的最浪漫最可爱的彩虹。可是她一直没学会,只会耍无赖般将水洒在他身上,故意惹他生气。黎米闭上眼睛,甩甩脑袋,彷佛自我安慰般想把这阴魂不散的记忆甩出去。还是想想待会跟段瑾见面后要如何应对吧。是要装作两年的空缺不存在像以前一样放肆的开玩笑,还是像貌合神离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突然遇见故作热络地相互寒暄?黎米开始后悔让他来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