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话
大年初一的早晨,庄子里的人都敞开大门,喜迎新春,各家各户在早饭前还点燃了鞭炮,称之为“开门炮仗”。待鞭炮爆完,满地碎红,红红火火,又称之为“满堂红”,讨个新一年的吉利。这时满庄子上下都透着瑞气,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不得了,”一声喊叫打断了这片热闹景象,大口喘着气的俊义慌慌张张地来到陈大爷家里,“不得了啦,大社和二东打了起来。”
陈大爷急忙忙随着俊义来到二东家,这时正望见二东和大社在对喊着,乡亲们好心地劝阻着两人。大家一看陈大爷来了,都齐刷刷地安静下来,望着陈大爷。
“陈大爷,您瞅瞅,大家伙也搭眼瞅瞅,大年初一的,刚祭祖回来就遇这事。”二东媳妇看见陈大爷过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屈下刚才张牙舞爪地姿态,自卖可怜地说,“大社,不是个东西,你们看看把我们打的。”说完,她扭头撸了撸二东的胳臂,然后略带哭腔地扬了扬,“可怜的,你们瞅瞅打得。淤血啦。”
“大社,你出啥子头呢,”陈大爷望着大社吼了起来,“在庄子里莫做浑事。”
“咱咽不下这口气。”大社满不在乎,忿恼不平。
“也快四十的人,你在这狗拿耗子,管人家的闲事。老光棍。”二东媳妇见陈大爷对大社说了这句话,也赶忙就势插了上来。
“让你个娘们骂人!”
大社听到二东媳妇没点尊重的话,怒气又升了起来,像一头关在笼子里的狮子,拼命挣扎着要扑向笼外逗食的游客。
“你个死娘们,别拦我!”
一时间,大社的吼叫,二东和媳妇的叫嚣和邻里们的劝告,轰轰的声音幻化为成千上万的毒蜂,发了疯地向陈大爷瘦弱的身体里钻。不计其数的毒蜂蛰噬着,陈大爷此刻不堪忍受。“噗”地一声往前吐了一大口血,倒在地上。
“陈大爷……”毒蜂散去,所有人都涌了过来。
镇医院的病房里,众人都心急如焚。
“医生,为什么不能治了?”大社紧跟着医生后面,恳求地追问着。
“已经和他老伴说了,实在太晚了。而且他的情况比较严重,现在把整个胃切了,也无济于事,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血管了,醒来也许还能再熬一段时间。”
说完,医生进了诊室,留着大社一个人呆呆站着。
“儿子造的孽,老子来还。”俊义靠在病房走廊里,替陈大爷不值。
“咱陈大爷多好的一个人,当年我记得还是庄子里头一个闯北京的吧!多么大的心,多么狠的人,却被儿子拖垮了。”又一个乡亲说道。
“都是命,小时候我看志强那瘪子就长不成材。”二东插了一句,悻悻地骂道。
这时候陈大娘从病房走出来,对着大家伙们说:“劳累你们了,大年初一的,都赶快回吧!真的麻烦你们!”
“志强他娘,你可要挺住,一个人怪难的。”俊义同情地安慰着。
“那就走吧,天也不早了。”
说完,二东带着大家就先走了。众人刚离开,大社进了病房。
“婶,你先回去嘞,医生不是说要住几天呢,你回去拿些衣服。这儿我先待着。”
陈大娘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老伴脸色煞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愣住了很长时间才寒暄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