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一拿起电话,一张开口,脸上的笑容就像喷出的火焰一样,用再厚的纸都包不住。
窗外,冷风在穿梭,树叶在飘落,篮球声在角逐声中张弛有力,我放下手中的笔,伸了伸懒腰,拿起手机来到了阳台。远处大山上的树叶脱落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公寓前方的道路上都是穿着棉袄收缩前行的人,风肆无忌惮地吹着,我的双腿感到一丝丝的清凉,凌乱的头发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打开手机,拨出了奶奶的电话。在嘟嘟嘟的几声之后,我听到了我想念而又熟悉的声音。“喂,是谁呀?”每次给奶奶打电话,奶奶都是这四个字,都是这样不急不慢的语调,都是这种在即将被问候中喜悦之情的流露。奶奶70多岁了,用的是老年机,她不会存电话,也不会打电话,她每天拿着手机带在身上,就是为了能够及时接到她的宝贝儿子儿媳女儿孙子孙女给她打的电话。我像往常一样,轻轻地一句:“喂”(持续大概5秒),然后一长串腼腆的笑声。在“喂”还没结束的时候,奶奶就知道是我了:“是芸哒啊!”“芸哒”这个称呼貌似只有奶奶一个人这样称呼我,爸爸和爸爸这边的亲戚都直呼我全名:“陈芸”,妈妈和妈妈那边的亲戚都叫我:“芸芸”,而我自己称呼自己为:“芸儿”、“小沉沉”、“蜻蜓公主”……“芸哒”用奉新话说出来给人一种被宠溺、被珍视的感觉,奶奶有七个孙子,一个孙女,就是我,在奶奶眼里,我就是这个大家族的女皇帝。
听到奶奶的声音,我内心深处的皑皑白雪就像被太阳直射后迅速融化,全身热血沸腾,我的嘴角露出了180度的笑容,我用我细腻而柔和的声音回答并问道:“是啊是啊,奶奶吃饭了吗?”奶奶笑着说:“哪有这么早啊,天都还没黑呢!”是啊,我竟然忘记了家里一般都是天黑之后才吃饭的,不像在学校四五点就吃晚饭了。奶奶问:“在学校是不是特别忙呀?”我说:“还好还好,一般。”很奇怪奶奶会这样问,大概我是很久很久没有给奶奶打过电话了吧,回想起来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奶奶问我在学校吃的怎么样,我满怀欣喜,眉飞色舞地说道:“吃得很好啊,学校有十几个食堂,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呢,我经常吃土豆炖牛腩,小炒黄牛肉,萝卜炖羊肉,西红柿炖牛肉,还有好多好多其他很好吃的。”然而,悲伤如我,学校大多数只有猪肉和鸡肉,还是重口味和偏甜系列的,不那么悲伤的是幸好有四个喜欢并且经常吃的荤菜:黄金蛋饺、豆腐肉末蒸蛋、红枣枸杞乌鸡汤、清蒸鱼头。奶奶一边听着我的描述一边跟着我欢快着:“真好真好!”
我跟奶奶说:“天气变冷了,要注意身体,多穿衣服哦!”奶奶说:“天气预报是7℃,但是一点也不冷。”印象中奶奶好像是挺不怕冷的哈哈。奶奶让我也要注意保暖,不要冻着感冒啦。我跟奶奶说:“这边虽然也变冷了,路上的人也都穿上了棉袄,但是我还没有,还只是穿了毛呢短外套呢。”奶奶很放心地笑着,从海南岛回来的我终于适应了这里的四季分明,不再惧怕严寒。我跟奶奶说:“我每天从宿舍到上课的地方要走半小时,学校道路旁的银杏树底下撒满了一地的落叶,黄灿灿的一片特别特别地美;我们学院大楼前就是一个大大的启明湖,湖面倒映着远处的青山和大楼,湖畔种满了柳树,风一吹,柳枝摇摆,显得特别特别地幽静;旁边就是一个被青草覆盖的山坡,山顶种满了高大粗壮的树,山腰上种满了四季不同的花,在太阳出来的时候,这个山坡就像是在举办一场盛大的音乐节。”(哈哈,这段话用奉新话是说不出来的,反正大致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奶奶一边听着,一边开心着,奶奶为我居住的美好的生活环境而欣慰着。
奶奶跟我说了一下家里人的境况之后,问我在这边是不是会经常去姨妈家。和奶奶的对话中,我全身滚烫的血液沸腾着,不安分的细胞乱窜着,我只是感觉我像注入了一剂兴奋剂,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开心啊,我手舞足蹈地说道:“上个星期就回去了呢,江淋(表弟)还带着他女朋友一起送我回来了呢……”奶奶:“江淋结婚啦?”气氛瞬间变得不那么欢快啦,我说:“没有啊,是他女朋友啊”然后接下来就是奶奶一长串的不间断的没有反驳余地的我左耳进右耳出的话和我一长串的尴尬而无言的笑……
我笑着说:“奶奶,时间不早了,早点去做饭喔。”奶奶杂七杂八地聊了一些其他,在沉默的空隙,奶奶说:“芸哒,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很开心,以后时不时地要给奶奶打个电话哦。”我笑着说:“好的好的。”然后在笑声中我们等待着电话的挂断,过了30秒,我按了挂断键。